一切即将粉碎的一刹那。
眨眼。
他刚想摆出标准的讨好姿态，就被江彧用食指封住了嘴唇。
“太晚了。”阿方索欣喜地笑出了声。他抓住裘世焕的小腿，不顾自己血流满面，也要把眼前的少年拉进无法脱身的泥沼，“看来，是我赢了。那个在你熟悉的地方等着的老家伙，恐怕也等不到你了。”
“大叔，不要生气嘛……”
鲜血淌过红肿不堪的眼角，从脸颊一路滴了下去。
“……原来如此，你这个被人爱着的小贱人。”
“大叔，他还是不肯放开我。”少年反复踩碾，向江彧投去求助的目光，“怎么办？感觉真好——我越来越兴奋了。”
在无法改变的局势面前，阿方索看着他们相握的双手，毫无征兆地笑了。
江彧赶到五楼画室时，看见的正是裘世焕被阿方索拉拽下去的一幕。
两个人撞在彼此的怀抱里，一同跌倒在积灰的地板上。
听了江彧的喝斥，裘世焕似笑非笑地收回脚，鞋底与人体拉出道道血红的黏丝。
“冒牌货。为什么。”满脸是血的阿方索看着正上方的两人，最后的一丝力气仿佛也挣扎殆尽。刽子手无力地翕张嘴唇，他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
江彧拎起他的衣领，神情严肃地拉开嘴唇之间的距离，然后对着佯装乖巧的小朋友的脸蛋，高高举起手掌。
“大叔好帅哦。”
江彧咬了咬牙，拳头一度握紧又松开。
江彧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在裘世焕的配合下协助他翻过了窗台。
“大叔……”
眼神交错。
“谁会回答一具尸体的问题呢？谁会为了我眼前这个将死之人而难过呢？答案是没有。”少年轻蔑地笑了，“因为你把会为你哭的人都杀了。”
“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江彧对上他的眼睛，两指并拢，又往对方的嘴唇轻敲一记，“你觉得让我急成这样很好玩吗？”
他的胸膛起伏了许久，才勉强接受劫后余生的事实，喘着粗气坐了起来。
一只手仿佛突破了空气的表面张力，抓住了裘世焕下落的手。
一次，又一次，直到鲜血淋漓，眼眶开裂。
裘世焕的表情委屈得要命。
差一点——真的只差一点，他就永远失去这个小坏蛋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江彧恨不得拎着他的耳朵吼，“这里是五楼，有几个人摔下去能活？你不要命了？”
“大叔。”裘世焕双脚悬空，蓝眸顺着相握的手平静地望了过去。他看向江彧，好像结束了短暂的思考，高兴地笑笑，“你的表情好奇怪哦。很害怕我掉下去吗？”
裘世焕不明所以地眨眼看他——这眼神里有太多伪装。江彧明白他在装傻充愣。
两人下沉的速度一顿一顿，并且间隔越变越短。
“大叔，不要生气嘛。我也很怕掉下去的，毕竟，要和恶心到极点的蟑螂一起死，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噫，我才不要呢。”裘世焕嚷嚷起来，“大叔，快点把我抱上去啦。这个坏蛋拉着我，还要我和他同归于尽，我好害怕。大叔快救救我！”
只听手边的钢筋又发出“嘎吱”一响，裘世焕用余光扫了一眼，发现金属正以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开始剥离墙面。
即将脱口而出的斥责好像被一团棉花包裹起来，连一个句完整的话都拼凑不出。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着裘世焕富有弹性的脸颊轻拍一下。
-
又眨眼。
眨眼。
江彧张开双臂躺着，心有余悸地盯着天花板。
话音未落，裘世焕高高抬起被抓出一道道血痕的球鞋，迎头一脚碾在阿方索的眼睛上。
“别乱动了，你想掉下去吗？！”
“为什么擅自行动？”
裘世
食指与中指的指甲被不要命的挣扎踢得直接翻起，他血流不止，还在勉力支撑的手指也快要脱力。
阿方索仅剩的一只蓝眼睛漾动着不解与困惑。
少年笑容满面地扑进江彧怀中，被拥抱的一方却伸手阻止了热情又亲昵的举动。少年嘟囔起来，“大叔，干嘛啦。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大叔真的不想和我亲近一下吗？”
就在墙体的水泥分崩瓦解，钢筋爆发出可怕的悲鸣——
“世焕，抓紧、一定要抓紧。”江彧心脏狂跳。他不确定单手能不能承受两个人的体重，于是本能地用双手去拉裘世焕的胳膊——不能有任何闪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牙关的颤抖，“听话，我拉你上来。”
角落的蛛网也被两个小家伙激烈的打斗所波及，撕拉下一部分。
裘世焕乖巧地蹲在他面前，一脸无辜地瞧着他。
他吓得几乎魂飞魄散，好在前专员很快镇定下来，一个箭步拉住了快要跌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