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谢谢,我也很幸运。”
我再次看了半天,转过头去问他:“该不会是这几个踢足球的大汉中的某一个吧?”
“因为是小时候装修的啊,后来不经常回来就一直没怎么变过,但把床换掉了,挺宽挺舒服的。”
“可以紧张,完全可以。”
“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我问。
装修很欧式,墙角堆着两颗足球,一颗半旧的,一颗全新的,照片墙是已经褪了色的软木,上面扎了很多照片,还有一些便签,蓝色柜子,蓝色地毯,柜子里放了一些奖杯和证书,书桌上还有两本大概十年前的中文杂志。
表姐抱了我,还用手拘着我的脸,激动地说:“简直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爱的男孩子。”
Frank的表姐看起来很精明干练,和表姐夫完全不是同一种人,她过来和我打招呼,还说:“你太漂亮了,亲爱的,真的太漂亮了。”
她有四十多岁,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长辈,Frank在那边帮忙端盘子,她走过去把Frank拽了过来,说:“你不要做了,来陪Ethan,今天所有的事都交给我们。”
一大家子人,这天都为了见我而聚过来,感觉实在难当,院子里是一幢灰蓝色屋顶的房子,很大,那些亲戚在草坪上忙碌,白色遮阳棚下面是两张拼在一起的长方形餐桌,桌布和鲜花都准备了,烤肉的炉子燃着炭火,还有两个小孩儿在院子另一边踢足球。
原本以为见面的时候会有些紧张局促,没想到却是幸福里带着淡淡感伤的场景,Judith的眼睛都红了,她有那种文人特有的柔软和感性,说完话又再次拥抱了我。
“不能紧张吗?”我问。
Fran
Judith女士穿了一条很漂亮的碎花裙子,她上前来跟我问好,缓缓地拥抱了我,用英文说:“没想到我们真的见面了,这不但是Hilde的幸运,更是我们家的幸运。”
“当然不是,”他习惯了这样扑上来从身后抱我,吻了我的脸,说,“没有前任的照片,骗你的,我跟你说过吧,那个女孩子是我的初恋,也是我的同学。”
嘛。”
“有病吧你。”我说。
“让我看看以前的你。”墙上有些照片因为褪色而过度曝光,我看到了Frank中学时候的照片,有几张在他的手机里见过,但大多数都没见过。
可惜我看不懂那些便签上的德文,后来把整面墙扫视了一遍,终于找到了几个写了汉字的纸条。
“看吧,他们都很喜欢你,”Frank带我去楼上看房间,说,“也不知道有的人一夜没睡在紧张什么?”
夸得我无地自容,比平时腼腆七八分,低声地说:“谢谢,你也很漂亮,还有你的孩子……也很可爱。”
他那时候还参加足球队,和很多同学一起合影,才十五六岁,看起来特别嫩;有他在狂欢节上cos老虎的照片,还有大概更小的时候,站在墙角里规规矩矩地吹萨克斯的照片……
有一张写:要去中国了,要住在北京了,再见,我的祖国,再见,我的科隆,再见,我的家人,我要去迎接未知的世界了。
Frank果断地摇头,说:“完全没有联系,好多年了,真的好多年了。。”
家里来了近十口人,有Frank的姨妈、表姐、堂弟,堂兄、舅舅、叔叔,以及几个大小不等的孩子。
我夸张地用牙缝吸气,眯着眼看向他,疑惑地说:“你可太行了,看着碗里的初恋,还想着锅里的中国姑娘,怪不得人家跟你分手。”
我摆着手,原本还想客气拒接,但最终败给了招架不住的热情,Frank卷着衬衫的袖子,歪过身子来捏着我的脸,然后,他忽然抱着我亲了好几下。
房间门被推开,看样子是提前整理好了,我发出“哇”声,感叹道:“没想到你的房间居然这么……少男。”
“都不是同个时期的事情,而且中国姑娘的事大概就是随口一提,要不是在柏林遇见高中同学,我可能永远都想不起来。”
快到午饭的时候,我换了件更舒适的衣服,和Frank一起下楼,给大家帮忙,Judith女士不让我做事,最终只能陪着两个小孩儿踢足球,他俩玩得满头大汗,又躺在草地上滚来滚去。
“你也太贼了吧,”我说,“一张前任的照片都没有,准备得挺充分的啊。”
他们分工合作,说说笑笑,看样子,关系都很不错,有人在做饭,有人在烤肉,还有人在摆餐具,Frank的爸爸老弗是个比较稳重的中年人,瘦高个,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他在厨房里切菜和肉,我进去跟他打招呼。
纸条上没有几句话,字也写得像小学生,旁边扎着Frank在长城上拍的照片,再往上看,还有他在天安门广场的照片,在故宫的照片,在什刹海的照片,在香山的照片……
他也和我拥抱了,慢吞吞地说:“很高兴见到你。”
“有啊,你认真地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