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你冷不冷啊?”
“自己去玩儿吧丑猫。”我把猫拎到一边去,顺便过一过嘴瘾,把北冰洋挨的数落还回去。
我撇了撇嘴,搬了个小凳子在旁边坐好,我说:“她怎么这么有孝心呢?给您穿剩的。”
“五万就买这个?”她还是很嫌弃,捏着我外套的领子,说,“你看我,都是老字号的料子,老师傅亲手量亲手做出来的,多合身,多好看。”
“里边儿去,去下五子棋,我记得你以前下得挺好。”
“和我关系好不行吗?”我问。
“要我说,其实很正常,”老太太还是那么冷静,看起来深谋远虑,她说,“其实特别正常,女人爱女人,男人爱男人,都很正常,两个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就会互相爱了,别人怎么想的咱也不知道,但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能理解。”
“那您觉得男的可以喜欢男的吗?”
“不是,里头的是做的,外头的是左琳怀孕时候穿过的,买的大号衣裳,现在给我穿了。”
被我妈规训了十几年后,我回这里还是能够放飞自我、玩得开心,我姥姥说我看人下菜,还唠叨我不会买好看衣服,她坐在屋子前边儿晒太阳,穿着立领的夹袄子,外边一件很厚的开襟毛衣,看我过去了,就拽了拽我的外套。
“跟您直说吧,Frank是我男朋友,谈得挺久了,大概率以后还会结婚,您老也没重孙子抱,因为男的和男的生不了。”
“听我的话,买几件好衣裳穿,别穿这么破的,不鲜亮,”姥姥含着新补的牙,说话变得有点不清楚,“我问你,你妈是不是不给你钱花?”
此刻的我,要多可怜有多可怜,挤着眼泪下着跪,两只手抓着我姥姥的手不放,她说:“你别给我来这套,怎么跟你舅舅小时候一模一样,多大的事儿啊……”
我下了凳子,攥着姥姥的手,原本打算蹲下的,可后来又跪着了,我说:“老太太,我说他和我关系好,没说他是我朋友,您想没想过……我俩是一对儿啊?”
我弯着嘴角笑了笑,说:“没关系,他乐意干让他干呗,外国人在老北京四合院儿的厨房里干活,那都算是社会实践了。”
“还成。”我说。
我站起来,翻开姥姥毛衣的后领看标签,上面显眼地印着“PRADA”。
“他和左琳好歹也相过亲,你说是不是还惦记着咱左琳?不然这么殷勤干嘛?”老太太叹了一口气,用很严肃的眼神看着我,说,“你们以前次次回来都聊他,现在直接上门来我家了,你说……”
“哪儿的老字号啊?”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说,“意大利老字号?”
“没,没为难,她早就知道了。”
“行,我知道是你朋友,我就是觉得想不通。”
我姥姥喜欢清静,老不让别人常来,也不喜欢我妈我舅舅带着一家子,所以,平时只有节日相聚,但我一个人去的时候,她还是挺高兴。
我蹲了下来,皱了皱眉毛,说:“那是我上小学时候玩儿的,现在已经长大了,不玩儿那个。”
“那就行……”姥姥很少这么温柔地笑,她揉了揉我很冰的脸颊,低声说,“那就行了,人这一生,怎么过都是过,是为了自己活的,不是为别人活的。”
我在这里晒着太阳挑拨离间,也不忘记给左琳发消息刺激她,我姥姥问:“你那个德国朋友人哪儿去了?”
“有钱……不是,这哪儿破啊,新买的,五万多,虽然说不是天价高定,但不至于破吧。”
“您觉得Frank怎么样?您满不满意?”
“哪种一对儿?没明白。”
“厨房里和阿姨一起收拾东西,”我把手机放进衣兜里,揣着手坐起来,说,“人家有名字,叫Frank。”
“您不生气吗?不罚我吗?”
在老人家眼里,我像是永远长不大,小时候的消遣物件至今还留着。
“想得这么透彻啊,老太太?”
我姥姥脸上还那么平静,抬起一只手摸口袋,掏出洗得很香的手帕,沾我眼角两粒恰到好处的泪花,说:“哟,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了?”
“你起来坐好,地下凉,”她把小凳子拽过来,劝我坐下,说道,“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你妈为难你了?让我跟她聊聊?”
“你去把他叫过来,你先带着他去溜溜,下午饭的时候和你姥爷一起回来,咱们家什么时候让客人干活儿啊,没规矩。”
“从小就有孝心呗,不爱吃的都给奶奶留着,猴儿精的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