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野泽搬家了,租了一间更小的房子,他有时候会过来住,如果下了班来不及,就去租的房子住,那间房子虽然面积小,但对一个人来说肯定足够,我去过一次,原木色的装修,总体来说是崭新的。
离开了那里,我仍旧记得那天清晨凉爽的雾气,记得那天夜里点了篝火的音乐节,记得我和学生们合唱的一首歌,记得蝉鸣和鸟叫。
“去山里,”我说,“新歌写好了,还不止一首,和前任重逢了,度过了很奇妙的几天,虽然没和好,但好像和解了,不会再赌气,也不会再痛苦了。”
然后,我步行很久去坐公共汽车,到了县城又转车去市区,再去机场赶飞往北京的航班。
“我也很向往。”
永远记得,我的二十三岁生日在夜色中被庆祝。
再一个下了薄雾的早晨,我完成了在这里要做的全部事情,然后,打算独自离开,又给学生们买了一批图书和乐器,租了车运过来,然后,我还给以后的漆浩留了一封信,塞进了他锁住的抽屉里。
“要是我们有一个院子就好了,可以自己种花,喜欢的花都可以种。”野泽站在一旁,看我摆弄着高大的向日葵。
“七点之前就赶回来……你怎么做到的?”我问。
六月,北京变热了,我买了一束花带回去,亲自挑选的向日葵和德国鸢尾。
我忽然接话,说:“我以后想买一座别墅,不在北京,而是在风景更好的地方,人很少,那样的话……什么都可以种。”
“对,”我深吸了一口气,吞下半口冰透的酒,说道,“我和他好像……这下子好像真的分开了,连责怪和埋怨都没了。”
我势单力薄,当然没办法拯救世界,但过去的几十天里,我竭尽全力做了很多有意义的事情,我跟朋友说:“我这口气算是缓过来了。”
酒杯里被削得圆润的冰块和液体一起滑动,我说我觉得这里的风不够大。
到家的时候才六点多,洗手台花瓶里那朵水养的玫瑰早就干掉了,我把干花倒掉,又将浅蓝色的玻璃器皿洗干净。
许久了,说了很轻的一句:“我很……向往。”
答,只是在他上车前对他挥了挥手,是否真的北京见的确是未知数,毕竟就算回了家,我也没理由特地去见他。
“去哪儿了?”他问。
我才把鸢尾插进花瓶里,蓝色玻璃,白色花瓣,点缀着乳白色陶瓷制的洗手台,而粗犷的向日葵枝干适合更大的容器,于是我在客厅里找了一只装饰用的陶罐。
“我做蒸鱼吃。”野泽说道。
野泽把鱼拎进了厨房,他说:“我掐着时间下班,一秒钟都不多待,坐地铁,步行的部分都是一路狂奔,经过市场的时候去买了鱼,但其实没那么新鲜,早晨的才新鲜。”
几天后,和一位一直要好的朋友去了带露台的酒吧,我站在栏杆后面吹风,觉得我像变了个人。
(FR. Hilde·Frank)
“感觉空荡荡的吗?”
他也一样。
看得出来他有多着急,因为进屋几分钟了还在重重地喘气,我说:“我买了花,向日葵,没有砍掉花杆,这样最好看了。”
“哪个前任,德国人吗?”
他今天来了我家,买了一条鲳鱼,拎在水产市场特有的厚实塑料袋里,于是,家门口的风都戴上了新鲜的鱼腥味。
转过脸看向野泽,发现他正因为我的话点头,他咬着嘴角,眼底的喜悦难以隐藏,他的视线落在向日葵上,却伸出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因为我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再回来看看的。
我想了想,还是点了两下头,我说:“像是到了第二辈子,只是我们还都记得上辈子的事情。”
汽车驶出了我的视野,这里雨水充沛,因此,山间的土壤永远是潮湿的,踩上去松软,植物能生长得比北方高大,森林也比北方茂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