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有几分像卞宁确实是他当初跟吴渝交往的决定因素,但除去这个因素,不可否认,吴渝本人不乏优点。他这人心思单纯又慷慨大方,适合做朋友。许其悦还记得他将自己介绍给他朋友的场景,夜店里百十来号人,他从头引见到尾,许其悦笑得肌肉都要僵硬了,心想:难为他能记住这么多人的名字。
荒野里的冷气如有实体,吴渝缩着脖子找个隐蔽地方放水,不小心摔了一跤,一瘸一拐地回到厂房。
吴渝没骗他,站在原地等他回来。
“你不是跟你儿子保证了,只图财不害命。”冯年奇很轻松地拧开了瓶口,里面的液体像水一样。
“让妈看看你摔到哪儿了。”
许其悦跑进商场,找到洗手间快速换衣服,多少害怕吴渝趁这段时间拿钱跑路。手机和智能手表都放在隔间的小置物台上,又从袖口掏出一把黑色折叠刀,离了这些东西,他一个Omega被带到偏僻的地方,无疑要承担风险,可他无法讨价还价。
冯月华不信任吴宁,觉得这人诡计多端,他联系他在国外的助理,谁知道会生出什么麻烦。仍按原计划走,从许其悦那里拿到钱,然后趁事情还没败露,乘坐提前安排好的私人飞机出国。
车窗外的高层建筑逐渐稀疏,最后连乡村平房也看不见了,车辆驶入一片荒野。云层密密实实地压下来,枯黄的草与灰白的云之间仿佛只有一个人抬高手臂的距离。这幅景象预示着将要下雪,车内空调呼呼吹着暖风,许其悦舔了舔干燥的唇,铁锈味在他舌尖晕开,诱使他吞咽唾液。
真是谨慎,防他在衣服上动手脚。
虽然冯月华时不时嫌吴渝是个废物,但她儿子的废是她自己宠出来的。
上一场雪还未彻底消融,白色堆积在路边和草缝中,视野尽头突兀地出
“那边拿到了钱,你这边就立刻给他喝了。”
吴渝一身黑衣,抱着手臂电线杆子似的站在流动的人群中,蹙着眉头,望向他的眼神复杂,等他走到近前,一言不发地转身领他往前走。
许其悦:“我带了一部分,大部分已经转到境外账户,见到吴宁以后,我把账号和密码告诉你。”
她交给冯年奇一个巴掌大棕灰色的瓶子,里面装满液体。
袋子里的衣服是干净的,残留淡淡的洗衣液的香气。天冷以后,许其悦人不在海市,没忘让许家的佣人定期往拘留所里送衣服。他将裤腰拉到最高,腰带箍到了肚子上,裤腿还是擦地,卷起来的裤腿走两步就掉,不得已将其塞进短靴里,竟没有显得怪异。及膝的黑色呢绒大衣隔绝了寒冷,许其悦在领口嗅到近似松木鸢尾的气味。
吴渝避开冯月华的触碰,两人自打昨天就进入冷战状态,他不想理她,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余光瞥向一道锈迹斑驳的铁门,门后面是个没有窗户的小房间,可能原先是电表室,吴宁被单独关在里面。
“行,行。”
“你自己到浦城海跃广场A出入口,只能你自己,我带你去见他。”
“上车。”
行人往来不绝,银白SUV停在路边,吴渝打开后备箱,歪头示意许其悦把行李箱放进去。
“钱呢?”
全程,吴渝没有搭把手,仿佛箱子烫手似的,他原来不是这么没有绅士风度的人。
“许其悦,信得过我吗?”
许其悦依照他说的做,箱子太重,单手提不起来,他弯下腰用双手将行李箱抬起,放进后备箱时发出“咚”的一声,他着实松了一口大气,直起腰甩着酸胀的手腕。
第78章 生死
绑架算是一种交易,交易双方极端不平等。赎金不得不交,交完赎金,不得不仰赖绑匪的仁慈和良心。
“报警了吗?”
海跃资金链断裂后,许其悦直觉冯月华不会消停,所以当他在海跃广场A出入口看到吴渝时,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震惊。过了一会儿,被理智压下去的震惊化成淡淡悲哀淤在胸口,他正经跟吴渝交往过,两人也曾到谈婚论嫁的程度。
行李箱里装满了钱,重得像块实心的钢铁,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碾过耳朵,让许其悦的心静不下来。他老老实实拖着行李箱跟在吴渝身后,注意到他一只脚踩得重一只脚踩得轻,忽然听到他开口问他。
“衣服换了,手机扔掉,想要我带你去见他,你身上就不能藏任何定位的东西。我保证不会伤害你,但也不能让你把警察或其他人引来。”他从后备箱拿出一袋衣服给他,脸色不好,态度有点恶劣,“吴宁的衣服,拘留所里带出来的,找个地方换掉你身上的衣服,按说我应该看着你换,以防你私藏什么……算了,你自己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你回来以后我会检查,最好别让我找到什么,不然交易取消。”
她压低声音,“不杀他,我们哪来的飞机跑路。”
许其悦打开车后门,麻利地钻进车厢。
“不用。”
“你想干什么?”
许其悦:“不敢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