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其悦颤抖着身体,眼含哀伤。他说:“我们俩都是卞宁的遗物,在一起,怎么会开心呢?”
“是,我是个傻瓜。十年,我从里到外,身上的细胞全换成新的了。奥,大脑的神经细胞是不会换的,但它会老啊……我对他的记忆都模糊了,我连他的照片都不敢看,因为照片不会老,而我会。”
楼上传来某样东西掉落的声音,吴宁心头微颤,艰难地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卧室。
他喝完一杯甜到牙疼的咖啡,仍然没有感觉到心情变化。
吴宁看不到他的脸,只感觉他似一株失去根系的植物,慢慢地失水萎缩。他无法生机勃勃,没有能力哭闹,做不到对他发怒。
真觉得放这么多糖好喝?”
发情期不会突然结束,那种热潮从他们身上缓慢消退,许其悦在渐渐地恢复清醒。
卞宁抹掉手背上的雨水,说:“窗户老化了,早该换掉。”
再吆喝一声,上一章有三千字车,在微博。
“你说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你的错,你只是活下来了而已,活下来有什么错?”
“对不起。”
卞宁为他而死。
很快,这大概是唯一的安慰了,至少卞宁不需要忍受痛苦。
“没有,很快,很快。”
“他本来不会死,他在驾驶座的后方,那个位置最安全。”
许其悦醒了,背对着他坐在床沿,面对落地窗,头发凌乱,睡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肩上,整个人安静而诡异,犹如骨架支起来的一身皮囊。
作者有话说:
他打开房门,卧室里一片狼藉,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昨晚许其悦又哭又闹,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他,把他压在床上。许其悦咬住他虎口时,吴宁想,如果他真的是卞宁,事情就不会变得如此糟糕。咬出了血许其悦才不知所措地松开口,他也许在为咬伤他而愧疚,吴宁低头亲他,他没有多作反抗。
“死就死了,他死就死了。”许其悦弯腰低头,抽了一下鼻子,漠然道,“我也没有办法……他回不来……”
吴宁顺利弯曲膝盖,坐在沙发上,文明杖斜靠着沙发。木芙蓉的淡粉色渗入飘窗,细瘦的枝擎着茂密的叶,花叶过于繁茂了,以至于挤占阳光的空间,使室内盘踞着一团难以被察觉的阴影。
“他死前有没有说什么话?”
许其悦直起腰,呆愣地看着窗外,许久没说话,后来仍是冷漠地说:“那是他的选择,我没有资格说什么。”
有个小伏笔,许其悦的桐花味信息素,桐花的花语是初恋,桐木是用来做棺材的木材,桐棺。细品一品。
长达七天的发情期延长了许其悦接收噩耗的时间,降低了噩耗冲击的烈度。吴宁曾害怕他会疯掉,害怕他寻死,幸而他除了表现出行为上的退行,比如像个孩子一般哭闹,一切看起来还算正常。
吴宁站在门外,许其悦知道他的存在。
*
不觉间窗外如同黑夜,云层起了一道闪电,再有沉闷的雷声,雨点拍打在窗玻璃上,像无数只看不见的手。卞泊跑到阳台上关闭窗户,一扇窗的滑槽可能有问题,卞泊一时半会儿关不上它。大风将雨水吹进蓝色纱窗,转眼间打湿他的衣服前襟。
那时候,他觉得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有卞宁可以依靠。
“所以你一出现,我十年来吊在半空中的焦虑都消失了,喜悦冲昏了我的头脑。你明明警告过我的,不要靠近,不要靠近,但我就像闻到味的猎狗,我必须要爬上去,因为卞宁是我的。”
他让位,由卞宁接手关不上的窗。那扇桀骜不驯的窗在卞宁手中温驯了许多,“啪”的一声关闭,截断风雨。
“我来。”卞宁在他身后说。
吴宁走进卧室,上了床,从背后抱住许其悦。许其悦体温微凉,在他怀中一动不动。
吴宁放出信息素安抚他,温柔地抚摸他后颈的腺体,“我知道,你是因为卞宁才跟我在一起,我不是因为卞宁。其悦,我爱你,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
“不好喝。”卞宁看向逐渐冷掉的咖啡,“但我大概需要很多的多巴胺。”
“其悦,你把我当作他吧,你不会感觉出区别。”这句话不是他第一次说,“我们在一起将近一年了,你不是没感觉出异样吗?”
“十年,太长了,分别十年还能像以前一样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在变,卞宁肯定也在变。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专门等他十年,我只是在这十年里没有遇到一个更好的人。我总会忍不住将别人与他对比,他没有消息,没准哪一天会突然回来,我不甘心,不甘心跟一个不如他的人共度余生。我被吊在半空中,上不去,却不愿意放手,落到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