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静，他听到吴宁深呼出一口气，犹如叹息。
许其悦给卞宁捣乱，抽出他握在手中的笔，又将摊开的练习册拉到自己这边。
卞雨晴明白过来，“卞宁，他是不是……说你没有爸爸？”
“不是。”卞宁咬紧后槽牙。
卞宁退到墙边，笔直地站立，神情倔强，好像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卞泊贴着卞宁的肩膀站在他身边，罚站对他来说稀松平常。
“我不信他数学能好到不需要做题。”许其悦翻开夹在练习册里的答案本，将卞泊写的答案与标准答案一一对照，他对完两页答案，抬起眼皮看着卞宁，认真问他，“卞泊做题不是对着标准答案抄吧？”
人和人办事效率是有差距的。
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卞宁微扬下巴，当这滴泪不存在。
卞宁原本摞在左手边的一叠试卷和练习册一本接一本转移到右手边，最后一本练习册摊开在桌子上，卞宁正在上面写字。
吴宁用一只手抚摸他的脸。
卞泊插嘴道:“妈，你不知道，那谁他嘴贱得很，我老早就想揍他了。”
“为什么打架？”卞雨晴盯着卞宁发问，“我从小到大教你用拳头解决问题吗？！”
“不说就是默认错误方在你，你们两个，去墙边站着，站一个小时。”她起身回卧室。
卞泊乖乖去到她跟前，而卞宁却立在原地，面无表情。
“这是卞泊的练习册。”卞宁手指交叉托着下巴。
卞宁挑眉，轻笑了一下，说：“他不需要做题。”
吴宁说：“我没什么胃口。”
“吴宁。”许其悦柔软的脸颊蹭了蹭吴宁的肩膀。
“没有。”
他们像进入了某种生物的外骨骼，玻璃、水泥、钢筋，冰冷而坚硬。门厅的灯乍然亮起，许其悦换上拖鞋，再蹲下身帮吴宁换鞋。
“卞泊比我还懒，我顶多是抄作业，他是哥哥代写。他数学也学得不好吗？为什么不做题？”
“什么叫‘他不需要做题’？学到的数学知识要通过做题来巩固好不好！虽然学数学很艰难，但不应该放弃做题，就像生病不应该放弃治疗。”
“啊？！你替他写作业！”许其悦大惊，忘记控制自己的音量，咖啡厅里的人都看他，许其悦想把自己给藏起来。
卞宁像块铁一样冷，缓缓松开牙关，说：“没有理由。”
第55章 回头
*
“闭嘴。”
卞宁的字工整漂亮，每一道大题下都排列着完整的解题过程。许其悦多翻了几页，奇怪的是字体变了，题目下仅有一个孤零零的答案，半行解题过程也没有。
三小时过去，他还没做完一份卷子。
“过来。”她走到沙发旁坐下，唤兄弟俩到她跟前来。
“只有数学作业，不是全部。”
练习册上也是数学题，许其悦往前翻页，问：“高三数学题是什么样的？我看看难不难。”
她转而询问卞泊，可刚才还是只鹦鹉的卞泊变成了鹌鹑，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卞雨晴渐渐失去耐性，不再刨根问底。
“别人要打架，总不能一动不动地挨打吧……”卞泊又怂又不忿地嘟囔。
他额头远离车窗，身体靠近吴宁，靠在他身上，桐花的气味飘至吴宁鼻尖。
“只写答案的题都是他做的，你帮他对一下答案，看能做对几个。”卞宁笑意愈深。
“哥，你揍他为什么不叫上我？你没受伤吧？”卞泊小声问。
*
随着许其悦的脚步，所到之处暖黄灯
夜色渐浓郁，室内室外明暗差距使窗玻璃变成镜子，照出两人并排的身影。卞泊知道卞宁爱面子，摆正脑袋假装没有看到他哭。他用手遮住卞宁的脸，观察窗玻璃上的自己，再遮住窗玻璃上的自己，观察窗玻璃上的卞宁。
周末，许家附近的咖啡厅。许其悦要被数学作业搞疯了，他边做题边吃东西，借食物消解自己郁闷的情绪。
他心中疑惑，“你前后字体不一样呢？”
许其悦额头贴着车窗，微蹙着眉，不自觉地回忆兄弟俩，一会儿是卞宁，一会儿是卞泊。
卞宁点头，脸上的表情明显是自豪，他为卞泊而感到自豪。
“你还搁这儿给我嘴硬，我问你什么理由？他怎么惹着你了？”
*
“他很聪明。”卞宁笃定地说，“他比我聪明。”
房门关闭，卞雨晴送走了两位不速之客，扶着额面色阴沉。
“别说话！我问你哥呢！你给他打掩护的事，之后跟你算账。”
许其悦站起身，轻吻了一下吴宁的唇，说：“我给你去热奶。”
许其悦脑子转过弯来，“你的意思是卞泊数学太好了，不需要做题？”
“你今晚吃饱了没？吃点心吗？”许其悦解开定制皮鞋的鞋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