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路灯快速后退，吴宁眼瞳中的光点忽明忽暗。他闭上双眼，抬起一只手，指腹轻轻地触摸自己的脸，眼睛，鼻梁，嘴巴，像盲人用触觉来识别故人。
从小卞泊就调皮捣蛋，做错了事，有卞宁给他遮掩。
卞宁拒绝，“因为他输了我赢了，我就要道歉吗？我不。”
“你去哪了？”
吴硕海心里五味杂陈，下了楼，礼物扔给司机，他站在楼门口等卞宁。
“我吃饱了，还有我的事吗？没我的事我干嘛要待在这里。”吴渝拨开冯月华的手，自顾自地走出餐厅。
吴硕海将照片放回桌面，眼珠定在眼眶里，眼神发直，沉默许久，他忽然对许其悦说：“厨房里新做了点心，甜的咸的都有，你几种口味都打包一些，带回去吃吧。”
卞雨晴正拉着卞泊的手臂，命令他向被打同学及其家长道歉，闻言怒道：“你掺和什么？进屋写作业。”
卞宁垂着头，有些犹豫地问：“爸爸，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他尝着鲜肉点心略微油腻，吴宁嗜甜，肯定吃甜的点心。
椅子脚摩擦大理石地板的声音使吴硕海回过神来，吴渝起身，扔下擦过嘴唇的餐巾。
“不是不是，真不是我哥。”卞泊还在说。
“我有钱。”卞宁手探进口袋，被吴硕海压住了。
卞雨晴把卞宁拉到近前，让他道歉。
他已经长得很高了，站在高一级的楼梯上，吴硕海必须仰着脸看他。他从他脸上看出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流动的水一般的青春。
吴硕海拿出银行卡放进卞宁灰色羽绒服的口袋里，说：“谈恋爱要花钱，你拿着这张卡用吧。还有你弟弟，他要是用钱，你就把钱转给他。别把这事告诉你妈，机灵点。”
男生见了卞宁的眼神，指着他大叫，“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
“不是他打人，是我打的。”
“你妈一个人养你们两个也不容易，平时能给你们多少零花钱？拿着，爸别的东西不多，钱却是不少。”
“最近刚在一起。”
男生笃定地指认卞宁，他家长阴阳怪气地说：“哎呦，我听说你家卞宁年年考第一，原来打架也能排第一。”
客厅里几人都愣住了，卞宁重复一遍：“不是我弟弟打人，是我打的。”
怒火往回走了两步，说话语气柔和。
回到餐厅，晚餐已结束，许其悦跟着吴宁离开丘鹿原别墅。返家的车上静得出奇，两人坐在车后座，没有肢体接触，脸各自转向自己一侧的车窗。
卞泊把礼物塞进他怀里，跑上楼的脚步声与来时同样急促。
雪中，一个颀长的身影逐渐变大，面容清晰起来。这个城市极少下雪，雪花落在地上转眼就消失了，他发间栖着雪，走来时没有声音，望见等在楼门口的吴硕海，粲然一笑。
“你之前怎么没告诉我你交了朋友？”吴硕海笑着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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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月华拉住他的袖口，“去哪儿？坐下。”
卞宁眼睛转向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生，眼底浮现出一丝不符合小学生年龄的阴冷，“你能分清我和卞泊吗？真可笑。”
“是我打的，我哥怎么可能打架。”卞泊在卞雨晴的怒火下小心翼翼地笑，夹着尾巴。
“你妈不要你就自己拿着，跟你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卞宁大大方方地说：“送男朋友回家。”
卞雨晴脑子里一团浆糊，对卞泊说：“不是你打的？不是你打的，你怎么不说！”
“你给的银行卡放在礼物袋子里了，我妈不要。”他仍固执地抬着手。
“爸爸。”
厨房，许其悦站在一旁心不在焉地看佣人打包点心。他拿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酥皮里包着肉馅，他嚼碎咽进肚子里，开口道：“别打包咸的了，只要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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