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调出紧急拨号界面,输上那三个数字,指尖悬在那个绿色的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
程重安呆呆地捧着那只玻璃杯,热气氤氲而上,他看着宋清远拖地,眼泪一下子掉了进去。
程重安觉得整个世界好像只有他的脚下在不停震动,好像下一秒就要塌陷出一个地坑,把他永久地埋在腥凉的土里。
他沉默片刻,说没事,开了客厅的落地灯,伸手把人抱起来放在沙发上,去倒了一杯温水给他,然后拿拖把和清洁剂清理秽物,一句责备都没有。
其实本来也不可能一直在一起的,云和泥一辈子都碰不着,他已经足够幸运了。
本来按照原本的计划,他们应该准备回华城了。
宋清远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起床的,灯都不开就缩在沙发上吃这些膨化食品。
程重安不知道邓丽萍宋志然两个人有没有和宋清远联系过,也不知道宋清远是怎么向他们解释的,他不管怎么想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完蛋了。
起初还是对坐,可是一猫一狗都靠着宋清远趴,程重安看得眼红,隔一会伸手摸一把,没多久已经无意识凑到宋清远旁边。
”
程重安有种溺水的感觉。
第79章 云泥
宋清远不接,看不出情绪地和他对视。他举了一会,只好把卡放到床头柜上,伸手去拿背包。
程重安抬起手背用力揉了揉眼睛,从包里摸出一张储蓄卡递给他:“里面有三十万,是我这段时间做模特赚的,密码是你的生日。你留一个银行卡号给我,等这些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会继续还的。”
偶尔有几次他听到宋清远在和任丛阳打电话,语气沉重得让人害怕。
“程重安。”宋清远这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我说过放你走吗?”
这算怎么回事?他想,他们躲在这里不出门,宋清远不让他看电视和新闻,也不让他随便和别人联系,他好几次试着和宋清远谈一谈,但是这一次宋清远彻底狠了心,怎么也不肯松口。
宋清远让他去沙发上躺,程重安被他拉着胳膊一副赖皮相:“不行啦,现在站起来会流到地板上。”
“怎么了?”宋清远捏捏他耳垂。
宋清远也笑,自己都说不清刚才为什么那么迫切,低声问他:“要不要去洗澡?”
停顿了十几秒,宋清远毫无变化地继续拖地,然后收拾了工具,回来亲一亲他的头发:“早饭吃不下去吧,煮小米粥放点红糖好吗?”
下午的时候他们坐在客厅地上玩乐高,是宋清远很早之前订的,从国外运过来,因为太忙了一直没拆,现在终于闲到不能再闲,他们俩拼了好几个下午还没拼完。
回看三十多年的人生,宋清远自认是没有在重大选择上失误过的,大到升学工作,小到一台手术。
“嗯……你居然也会在地上做。”
是宋清远的手机,他猜了几次密码都没猜出来,这才迟钝地想起打110并不需要解锁。
“对不起……”程重安察觉到脚步声,艰难地抬头看他,满脸生理性泪水,“我不是故意的。”
这段时间不断地踢铁板,他发现宋清远才是他们之间那个真正固执的人,无论是重遇后让他做家政还是现在,一旦拗起来简直无法正常交流。
他翻个了身,伸长胳膊,从茶几底摸出刚刚混乱中掉出宋清远裤袋又被他一脚踢进去的手机。
他有点莫名急躁,又顾忌程重安胃不舒服,很克制地做了一次,结束之后程重安软绵绵地躺在他胸前喘,气匀了之后忽然扑哧笑起来。
过了好几秒他才意识到是掌心的手机在震动,来电显示是“妈妈”。
“你先去,”程重安闭上了眼睛,“你洗完我再去。”
宋清远心里软得像融化一样,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唇,然后变得有些一发不可收拾,发现自己把人压倒在地毯上时已经来不及停止,猫和狗一左一右地逃跑了。
够了,话说到这里也够了,说到底被查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他找不到路继续逃了,如果是自己一个人他会赌一赌,他这个人本来就是自私自利,但他不能弄脏宋清远。
这是东窗事发后第六天,凌晨五点多,程重安的暴食症再次发作,茶几上堆满了撕开的零食和面包袋子,数量多得惊人。
“回华城之后去罗禾枫那里看一看吧。”宋清远用商量的语气说。
但是看着程重安跪在地板上呕吐的时候,他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坚持了。
程重安鬼使神差地点了接通,邓丽萍明显很着急,一上来就说:“清远,我已经送你爸爸到二院了,刚才和
等他进屋去洗澡,程重安睁开眼,目光很凉。
这句话就像箭一样穿破了清晨暗潮汹涌的空气,程重安眼看着宋清远的后背微微僵住,鼓起勇气又重复了一次:“我必须去自首。”
“我要去自首。”
宋清远一下子松手,耳根几不可查地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