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在把手上的五指不禁微微一顿,几秒后才稍显慌乱地用力合上门。
这一天是二零一九年一月二十四号,下午五点二十五分,杨城下起暴雨,各处深深浅浅的积水很快映出一个波荡翻转的城市,一切就像被打湿的报纸一角,变得湿漉而厚重。
会想吐吧,如果被他偷偷亲了。
程重安从公交站一路跑回六楼,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宋清远很快镇定下来,目光扫过程重安被冷风吹得发红的鼻尖,又很快回到穿衣镜上,淡声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回身关门的时候,宋清远注意到程重安脸上露出了有些傻气的笑容,眼睛亮亮的,只是唇角弧度提得生疏,像小狗忘记要怎么摆尾巴,一副可怜可爱的样子。
他不知道大城市和小城市是有区别的,更加密切的关系社会系着每一个人,哪怕宋清远找遍理由一推再推,对方仍然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尾随而来。
那之后他们的关系好像又发生了一点变化,早上的时候宋清远会留下来吃饭,晚饭前会提前给他发消息,说是否在公司吃过不用给他留,甚至有一次还询问了他皮鞋搭配的意见,虽然生疏而客气,却让程重安雀跃不已。
又过了两天,周六早上宋清远忽然告诉他,给他放半天假,下午把宋糖送去她奶奶家。
街上的人都跑了起来,干燥的路面很快被打成了深色,程重安也茫然地混在人流中跑起来,眼看到了回家的车站前,他忽然精神一悚,瞪大眼愣了几秒,随后毫不犹豫地顶着狂风大雨冲向对面站牌。
想到这里就好像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再也不敢造次,赶紧起身,关掉灯,灰溜溜地夹着尾巴悄声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才走了一段路,积云如铅的天空忽然隆隆有声,程重安一仰头,一滴水已经啪嗒打在鼻梁上。
头,好像在演一出默剧。
宋清远嗯了一声,说:“帮我翻领子。”
宋清远见他不吭声,随手抽出一条花纹简单的领带便转身向外走,“我会把姑姑的地址发给你。”
手那么凉,他只消一打眼就看出对方身上那件略显破旧的羽绒服已经跑绒跑得极薄,根本抵不了什么寒意。
“啊。”程重安也察觉到皮肤上那一瞬间仿佛擦过炭火般的温度,连忙收回手,讷讷道,“对不起。”
程重安忙不迭地踮起脚帮他把领带压到衬衫下,动作间纤细的手指擦过宋清远后颈,森森如冰的凉意令对方忍不住蹙了眉。
家门被拉开时,屋内外的人都微微一惊。
“是有什么事吗?”程重安脱口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越线了,连忙说,“对不起,你不用告诉我。”
下午程重安提前把宋糖送到了她奶奶家,对方是个神情疏懒的妇人,衣着打扮十分讲究,始终和宋糖保持着半个身子的距离,牵宋糖的手也只肯牵袖子。
“……晚上有酒局,”宋清远忖度片刻还是直接告诉了他,“以防万一,喝醉了让宋糖看见不好。”
向着他的Alpha奔跑,曾几何时,也是一种奢侈的本能。
而程重安脚步匆匆,向着有宋清远的地方奔跑。
中秋快乐!月饼甜甜!
哪怕知道对方有可能是为了卖惨而故意这么做,他还是忍不住开口说教。
酒局?程重安又吃惊又无措,握紧手指想,你不是说烟酒是慢性毒药,向来不沾吗。
他眨眼的功夫,细雨逐渐密密落下,织成湿润的帘。
“没……”程重安咽了咽嗓子,一边偷看西装革履的Alpha,心里痒痒的,“外面,外面太冷了。”
魂游天外地在原地甜蜜蜜地恍神了一会,程重安才猛然回魂,“啊”一声低叫,抓起门口挂的雨伞匆匆追出去。
程重安看得有点不舒服,然而自知没身份插手,只好目送着两人消失在楼洞里,然后转身慢慢朝公交站走。
宋清远没有回应,拿起车钥匙往外走时才平静地对他说:“领到工资就去买点厚衣服穿,多大的人了,这种事还要教吗?”
第56章 挡酒
雨势已经比他来时小了很多,像细密的花针,程重安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出单元门,正好看到宋清远的车尾从拐弯处一闪而过。
心脏在胸口剧烈地鼓动着,程重安清晰地感觉到衣服被雨水打湿变沉,他没有停顿,一路跑过摁响喇叭的车辆,跑过打起伞的路人,跑过这城市熟悉而陌生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