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愧疚吗?或者,明明是最不可能的答案——对我还有感情吗?
他没法撬开程重安的嘴逼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于是只好对他这副木头人的样子无可奈何。
两人都愣住了,宋清远的目光很快从他脸上扫到他手里端的碗,蹙起眉:“你在吃什么?”
“吃这种没味道的东西,不是因为暴食症吗。”宋清远好看的眉头又皱起来,耐心地把话说清楚,“为什么不继续吃药,一次性治好?”
拿着那么多钱,你到底跑去干什么了?
宋清远没说话,慢慢走过来,不容置喙地抓住他手腕往上移,“白水面?”
那天宋清远下班早,他们刚开始吃晚饭不久,程重安隐约听到门响,随后有人缓步向餐厅走过来,温声问:“糖糖,关老师在哪?”
他和宋糖的关系也一直没有缓和,但是很快的,事情从元旦前的周五开始有了转机。
那么贵的精神药物,他哪有闲钱买?总不能实话告诉他,自己每个月光是省下钱买标记后的特殊抑制剂就很吃力了。
程重安没有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
他从前就知道,自己永远赢不过他。
“你——”
“宋糖不是我的孩子,”宋清远顿了顿,语气淡淡地投下这颗炸弹,“你不用骄纵她。”
他真怕因为自己让他不高兴,所以没办法,做惊弓之鸟,没出息也没办法。
程重安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药?”
还是热的,味道很好。
后颈的抑制贴从Omega稍显淡黄的发尾下露出来,宋清远感觉眼睛像被火星烫了一下,蓦然松开手,“为什么没继续吃药?”
相对站着,宋清远终于在他的沉默里慢慢失去了耐心。
程重安心虚地退了半步,腰已经顶到中岛台,边徒劳地把碗往身后藏边小声说:“面条。”
程重安的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他低下头,声音很轻地说:“我吃这个就够了。”
从前他们在一起,宋清远总是纵容的那一方,从没真正发过火,导致程重安现在一见到他神色稍变冷或声音变沉都心悸得不得了,浑身上下全变成软骨头。
站在我面前低着头沉默的你到底是精明还是蠢,我真看不懂。
程重安还没来得及动作,宋清远已经长腿一迈,走进了只有一门之隔的厨房。
,默默转身出去了。
你明明比谁都心狠。
牵连到过去的事,宋清远忽然有点失控。他想抬起程重安的脸让他好好看着他回答问题,想让程重安别用这种麻木的态度敷衍他,可他最后只是说:“算了。”
宋清远坐下来夹了口菜吃。
宋糖早就吃完了饭跑去客厅看电视,于是宋清远在餐厅里静静站了一会。
“给宋糖做那么多菜,你自己躲在厨房吃这个?”宋清远平静地问着,手指力道却微微加重了,目光织成密不透风的网,从上而下牢牢笼罩在他身上。
刚才转身时,程重安的表情没能逃过他的眼睛。那么悲伤而复杂,好像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对他说,但是没法开口,所以满含着无力感,又掺杂着一点不舍的眷恋,非常寂寞。
他说完这句话,毫不停留地离开了厨房,留下程重安在原地震惊得瞠目结舌,随后被一阵狂喜席卷了全部情绪。
最近每顿都吃得太好,他三年来都没享受过的胃就有些反常,动不动地痉挛。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在心里不停重复着,走到门口的宋清远忽然转过身,吓得他差点蹦起来。
桌上的菜色诚如他所说很丰富,红烧小排,茄汁菜花,荷塘小炒,厚蛋烧,海带豆腐汤,宋糖每样都动了几筷子,还剩很多。
宋清远转身离开的时候,程重安终于敢抬头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难过到心脏都蜷成小小的一团。
他忍不住有些薄怒地想,买房子?投资?还是,随便挥霍?
他忍不住想,难道自己每次离开时,程重安在他身后都是这样的神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