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丽萍刚要说句什么,宋志然从旁边捏了她一下,“行了,让人上菜吧,改天约就改天约,多大的事儿。”
这大冷天的,公司门口的保安挺尽职,看宋清远不像送外卖的,立刻伸手一拦他:“工作证拿出来看看。”
服务生愣了一下,不确定道:“白的吧。”
保安上下扫他一眼:“都下班了,你找谁啊?”
于是宋清远耐心地将卖出去,租出去和没人住的房间都筛除,记下剩余的房号,去了12栋。
邓丽萍看了一眼宋清远,到底不忍摔儿子的面子,一顿饭吃得非常沉默。
有点失智似的,他飞快点开软件检查实时新闻,确认没有任何地铁事故、车祸等新闻,稍稍松了口气。
宋清远看到他妈在旁边一脸嫌弃的样子,点点头笑起来:“那就换个黑鱼吧。”
可那不安依然没有消散,像在心底牢牢地打了一个结。
他们约的是七点,还有半个小时。今晚天气不好,坐在屋里都能听到吱吱的风声,外面的树枝晃得很厉害,偶尔噼啪敲在窗上。
虽说时代变了,不讲那么多尊卑礼数,但是见长辈,总归只有早到没有晚到的道理。
桌上的一壶龙井已经添了两次水,宋清远抬头看看父母的表情,镇定道:“再等一等吧,可能路不好走。”
年末将近,各家酒店的生意都很红火,像君悦这种口碑在外的更是早就预订到了年后,外面的电子滚屏天天都是“XXX公司年会,新年新开始,坚持两手抓……”
宋志然表情如常,邓丽萍有些不高兴,忍了忍也没说什么。
“给我们换个黑鱼,过年了,白鱼白余,兆头不好嘛。”宋志然笑呵呵地指点江山。
“程重安,是宣传部的,重阳的重,平安的安。”
但是物业查完租房备案后,依然对他摇了头。老大爷好心,犹豫了一下又告诉他:“可能有的业主没告诉我们的,也说不准。”
宋清远又打了一次电话,那边依然是空白的忙音,他于是编辑了一条短信过去:路上小心,要下雪。
邓丽萍扶着宋志然下车时,抬头看了看昏暗的天幕,“哎呀”一声,“是不是要下雪了?”
他惊疑不定地回身看去,那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迎着太阳正往反方向走,有电动车快速经过,景江林很自然地揽着千月的肩用力往内拉了拉。
三人又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宋清远借着去洗手间的空档再一次给程重安打过去电话,那边却提示已经关机。他愣了愣,心底忽然浮起一丝不安。
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发:怕你没来得及,我买了点见面礼,你到了让门童从后备箱帮你拿。
“不好意思,”宋清远语气很温和,“我想找个人,麻烦您帮忙联系一下。”
宋清远愣了愣,“怎么可能?”
时间已过八点,高高的写字楼里只有一两个窗格还亮着,宋清远回到车上,沉默地思索片刻,突然一转方向盘,再次驶上大路。
保安回去敲了两下电脑键盘,拧起眉:“没这个人啊。”
宋清远回到包间,面色如常地同父母解释:“他那边出了点急事,咱们吃吧,改天有时间再约。”
他担心程重安是出了什么事。
导航上显示着终点,黄金时代。
菜里有一道水煮鱼片,宋志然插嘴问:“用的是黑鱼白鱼?”
“有可能。”宋清远将车钥匙交给门童,“我给他打个电话。”
“哎你这小伙子,”保安被气笑了,“还问起我来了,骗你有钱挣还是怎么的?没有就是没有,我这电脑连扫地干卫生的人名都能查出来!”
程重安一直没有回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七点时,服务生过来问要不要开始上菜。
刚走出几步,程重安猛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景江林的神色熟悉了——任丛阳。
和任丛阳见第一面时他也有过这种感觉,仿佛一眼就被看到了骨肉里。
他在包间外给程重安拨电话,没打通,想着大概是坐地铁没信号,正巧服务生过来确认菜单,他收起手机,一个个对过去。
开。
他曾经送程重安回过许多次的家,甚至能准确地报出楼牌号,只是不知道几层几户。
饭后宋清远把父母送回家,看出邓丽萍不高兴,可他自己尚且如鲠在喉,也没心思再劝两句,直接驱车去了程重安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