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华立辉才知道,不是这样。他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林泊川,只因他最私人的那面,根本就从未展示给自己过。
“睿睿,我不舒服……”
“嗯,你早点休息,有什么打电话。”
林泊川侧着脸靠在椅背上,望着驾驶座上的臧白点头,但没过一分钟,又嚷嚷开了:“老婆,我痒……难受……老婆……”
华立辉一时间分不清臧白这话有没有什么潜台词,便没再搭茬。
他直觉得嘴角发酸,忍不住地想往下撇。他一直以为,哪怕在朋友和兄弟的位置,他在林泊川这里也是特殊的。他们共度了太多时光,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最了解林泊川的人,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他。也许有一天,无论他在哪里,无论他在谁身边,他会想到,这世界上最懂我的人还是华立辉。这对于在遥远角落里爱着他的自己,或许就满足了。
“晚了,不好打车,坐我们的车回去吧。”臧白再次邀请道。
后来在小豪的生日,在毕业宴会,在他十八岁生日,在林父下葬后的某一天,在他出国的头一天……林泊川在他面前喝醉过很多次。华立辉一直以为他喝醉后只会越发沉默,就像今天这样,一直不说话,默默靠在他肩上,等着回家上床睡觉。
爱了一个人十几年,哪怕再无望,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这样爱下去。如果有不爱的那一天,那一定是轰轰烈烈、撕心裂肺的。然而真正到来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普通而平常的夜晚,决定不爱的那刻,也如此静默无声,他除了为自己的卑微心酸一瞬,连掉眼泪的冲动都没有。
“嗯……这段时间都辛苦你了。”
“你就是自找的。”林泊川一直哼唧,臧白开着车被他搅得有些不耐烦,只好先把车子停在路边,给林泊川把衣服解开,把红疹晾着,凉快些总能稍微没那么痒。
这一刻,华立辉觉得自己就是个自我感动的卑微笑话。
楼盘的难关眼看就要过了,明知道该走,此前他一直下不了离开的决心。然而这个决心在这一刻,他突然就下了。
他想起和林泊川初中第一回 偷喝酒,他要比两人的酒量,林泊川嘴上嫌他幼稚,实际暗地和他较着劲儿,最后两人都醉倒在了男生宿舍。
”才把人给制住,按进车里。
副驾驶的林泊川一路哼哼,一路“老婆”“睿睿”喊不停,要么直叫难受。见他坐在椅子上不停扭动,臧白扒开他衣领一看,下边全是红疹,这可不难受。
“别这么说,华经理已经做得够多了。”臧白说完这句,重新发动车子。林泊川安分了,他便加快速度往华立辉住处赶。
“先忍会儿行么,回家才能给你处理。”
越是拒绝反而越是显出自己心虚,华立辉上了车。
臧白又何尝不知道呢,他只是心疼林泊川不爱惜自己身体。
他的软弱、他的撒娇、他的哼唧……这全部的所有,都是他从不轻易示人,而只对爱人呈现的自己。
第一次知道林泊川醉后会哼哼,会一直撒娇。他认识林泊川二十多年,也是第一回 知道这个并不经常情绪外露的男人会撒娇。
和他默默开始爱林泊川时一样,也默默结束了对他的爱。
臧白把林泊川送上自己车里,和曹秘书寒暄几句,把人送走,就还剩华立辉一人。余幼星那边伺候华小豪一个都费劲,他又实在不好上臧白的车,就说自己打个车回家。
臧白也没什么可多说的,准备离开,又听华立辉说:“川儿公司的事逐渐顺了,我打算春节假期结束就和他辞职。”
到了华立辉住的公寓楼下,臧白替林泊川把他送上楼。站在楼道,两人默了一会儿,华立辉说:“谢谢。”
华立辉没醉得那么厉害,只是脑子发晕走不了直线,他意识还是清醒的。
还有多少是他只对臧白呈现的自己呢?他的爱、他的欲、他的疼爱和珍惜……只对那一人的,有太多太多。只因为他华立辉不是那个正确的人,所以他永远不可能真正了解林泊川。
或许林泊川会受到一些质疑,那两人说不定还会因为他吵上一架,但华立辉已经不太在意,也不必要再替他反复解释。
接下来又是洗漱和喂药,等躺到床上,臧白跪在床边给林泊川的红点涂止痒药膏时,这人
林泊川敏感地察觉到臧白隐隐发火的情绪,立马消停,乖乖认错:“……我错了……”
华立辉点头。
“在那种场合很难随心所欲。”华立辉替他解释了一句。
“是我没有照顾周到……”
从公寓出来,臧白后半程和林泊川一路拉扯,中间又下车吐了一通,终于扯回家里时,都凌晨两点了。
臧白去解他的衣服,林泊川的手臂自然而然就跟着缠了上来。臧白撇开他的手:“明明知道不能吃辣椒,你说你是不是活该……”
华立辉默默把脸扭向车窗外,沿途的景物突然变得有些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