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不衍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深灰色的竖瞳情不自禁地变圆了:
“是。”迪亚兹的神情显得颇为尴尬,目光也有些躲闪,很难为情地道:
成不衍笑了笑,这个笑容太过于没有温度,以至于当它消失后,他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冷漠。
“医生怎么说?”
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怔怔地瞧着他,成不衍顺着这姿势的便利,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大帝发了怒,说是医生不尽心医治,所以那位最近情况才这样不好,不肯让宫里的人给那位诊治,说是要请别的医生。女大公劝了几句,大帝又同她吵起来。”
“杏只来过一次吧?盎缇银河航天站总容易时不时发生些小事故,不延误反而是件稀奇事。”
“昨晚‘她’旧疾复发,情况很不好,加布里埃尔女士给那位用了往日两倍的药,才缓了过来。”
“然后那位吩咐叫我回去?”
“女大公劝大帝的话,你复述一遍。”
“大帝杀人了吗?”
“没有没有,我出来前,一个人都没有杀。”
迪亚兹冲成不衍点了点头,示意他随自己来。成不衍没有多言,沉默着同他朝无人的隐蔽处走去。
“那件事真的拖不了吗?我答应你要陪你看演出,这下只能延后了。”
成不衍望了望安检口处的白雾,今天的客流量明显比往日多了些,站内的情景因而被遮得很严实,他什么也看不清。成不衍知道,这也意味着站内也同样看不清站外。
成不衍落在秦杏脸颊上的那个吻轻得像一缕风,以至于将他贴在她耳朵上讲的那两句话衬得更加重若千钧。
“看完后马上销毁。”
“是吗?我之前进过这里,倒觉得还可以,虽然比不上密捷欧勒银河航天站,但是感觉还不错。”秦杏放弃徒劳的努力,转头望向身旁的成不衍。
秦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没关系,成,还有下次呢,你的上司总不能打断你的每一个假期。”
“那位恰巧醒了过来,同大帝说是季节的原因,所以最近总是病情反复。大帝安了心,没有再追究了。”
今日的“钟未上弦站”虽然客流量比往日大,但站内依旧很安静,故迪亚兹和他交谈时,音量也尽可能地压到了最低:
成不衍叹气,“这个假期连一半都没有休到。”
那只手停住了。
在与成不衍享用过那场餐厅里的奢侈晚餐后,出于好奇心,秦杏确实试着在光网上查询过它的相关资料。但检索到的结果都莫衷一是,只会介绍这是属于星际海盗的一艘飞船,配图极其模糊,勉强能看清它湖蓝色的颜色和并不细致的轮廓。偶尔有几张图片能拍到那湖蓝色船身上的图案,不过拍到了也和没拍到没什么区别,都是黑乎乎的一团。
“这次我的飞船航班居然没有延误,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倒霉。”
他并没有应和,但也没有反驳,他看了看光脑上自己船票的信息,苦笑道:
“那位说我们没了你就很难应付大帝,而‘她’最近又实在虚弱,害怕我们不小心出了事,所以——”
接连不断地有人从飞行器和通行管道中走出,他们又纷纷涌向高得似乎将要探出大气层的盎缇银河航天站。在这样巨大的莺绿色造物足下,行走在地面上的人,都成了渺小而卑微的虫豸。
“实在拖不了,我的上司要我立刻赶回去。计算我假期的那只钟远比盎缇航天站的钟还不靠谱。”
“很多人喜欢调侃它是‘钟未上弦站’。我这次过来所乘的飞船航班也延误了一刻钟。”
光脑适时地提醒起成不衍那班飞船即将起航,他同迪亚兹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道:
“要杀‘她’新收的女伴,大帝说这样才能除晦气——”
站在那栋高耸入云的莺绿色建筑前,秦杏仰起头,试图望见它遥不可及的顶端。
“看来我倒是很幸运了。”秦杏玩笑道,随即又问他:
罗挈涅卡舰。
“盎缇银河航天站也只有‘高’这一点值得称道了。”
“下次见,杏。”
“我会把我掌握的所有罗挈涅卡舰的资料,在十天后用其他账号发给你。”
他忽地伸出手来,把身旁的秦杏揽在怀里,成不衍感觉到她身体一僵,下意识地用手抵住了他的胸膛。他便立即轻声在她耳旁道:
“杀了吗?”成不衍不耐烦地阻止迪亚兹继续长篇大论。
为了更好地梳理思路,秦杏没有乘坐通行管道,她漫无目的地在盎缇星全然陌生的街区里穿梭,专注着脑子里缠绕打结的头绪。查看妈妈的记忆了解罗挈涅卡舰到底是下下策,况且在这十几年间,罗挈涅卡舰一定或多或少地有着变化,这恐怕是件得不偿失的事,她不愿意做没有必要的冒险。
他独自走进盎缇银河航天站,在白纱般的湿润雾气后,一如他所料地站着他的“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