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颇具特色的断眉紧紧皱起来，加之他这与老林异曲同工的寸头，饶是秦杏困倦不已，也想起了他是才在模拟舱训练中获得“优秀”，与榃榃不分伯仲的马克·凯勒。马克·凯勒狠狠地盯了她片刻，便转过头来同查尔斯旁若无人般地道：
马克嗤笑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查尔斯身旁，“她连这种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你有什么问题可问她的？”
“总能让人是‘人’的……”
“……我还是不建议你选择跳过训练期。”
“不是的，马克，我——”
查尔斯被秦杏的伤势震住了，她却还是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还把手掩到身后去，完全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
“什么从哪里来？”
“神啊！你不疼吗？”
然而她不去理会别人，别人却主动叫住了她。她面无表情地望过去，才发现那是查尔斯，莫伊拉的男友，这么短的时间，他竟仿佛判若两人。
“这只是个花瓶，你问她什么她都不会知道的。”
秦杏被这莫名其妙的敌意惹得有些烦躁，加之睡意上涌，语气也多少透着些不耐烦，“请您先让查尔斯说完话吧，我正赶时间。”
秦杏并没有瞧走廊里正在谈话的那两人一眼，她实在很疲惫，只想着回自己的休息室勉强睡上一小觉。今天的课程有些紧张，晚上还要评估她刚刚提交的那份作业，她满脑子都是对休息的渴望。
“但我实在没有选择了，马克，你知道我的情况，求你告诉我那个办法吧。”
“秦杏！”
“查克。”
“查尔斯？”
马克皮笑肉不笑，他深棕色的眼睛望向她接触着墙面的手。
“是，是我。”查尔斯急急向前几步，还没等他说话，先前在走廊里同他交流的那一人便按住查尔斯，颇有震慑力地朝秦杏望来，眼神很不友善：
浅绿色的金属墙面深深凹陷下去，怪异的热度从手掌下反馈上来，她没有收回手，而是注视着被自己压制住的马克，问他：
“会有别的方式，别的办法。”
“你从哪里来的？”
或许是心情影响了理智，也可能是急需休息的思维偶然间宕了机，秦杏想也没想，她一个箭步冲上去，把这个轻蔑她的马克·凯勒毫不留情地按在了墙壁上。
“秦杏！”查尔斯赶紧把她拉离浅绿色的金属墙面，“这种墙严重变形之后会对接触者进行伤害，快离远一点。”
秦杏调整了站姿，让马克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回答查尔斯：
“不。”
秦杏垂下眼眸，注视着浸在冷水里的双手，却似乎看到完全相驳的液体——温热的、黏腻的、鲜红的。透过冰凉的、干净的、澄澈的水，她好像瞧见那液体的主人对她微笑。
“您最近有和莫伊拉联络吗？”
她抬起头来，注视着镜子里那张属于自己的脸。尽管那场《木偶芯》已经落幕许久，她早已不是琼，灵魂回到自己的躯壳。但是那种微妙的恍惚感还是始终徘徊不去。
秦杏着实怔了一怔，目光扫过他消瘦许多不再丰润的脸颊，他曾经酷似巧克力奶油的肌肤失去了往日的动人光泽，显得尤为憔悴。只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眸还算有些神采，但还是仿佛时时噙着眼泪。
“联络过几次，最近一次是我告诉她我进入了战斗班。”
“可那是个蠢办法，你为——”
“查尔斯，您问要问的事吧，这不碍事。”
马克叫了查尔斯一声，秦杏却与此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被注视感。她偏过头去，发现马克虽是在唤查尔斯，但一双眼紧紧盯着她，还时不时地瞟向她受伤的那只手。秦杏不悦地蹙了蹙眉，把手掩得更紧，他这才收回了目光，面上倒没什么波澜，只对查尔斯说话。
她喃喃地重复。
温柔的水波漫过她的手掌，微黄的灯光揉碎在这片粼粼间，织就一条曼妙的无形的纱巾。
衣襟被水浸湿了，镜子里映出的少女显得狼狈，她的眼眶和鼻尖都泛着微红，神色也恹恹。
墙面上的掌印清晰可辨，秦杏的手掌却已经被灼伤，整只手掌的掌纹都被破坏掉了，不仅是看不清，已经到了称得上血肉模糊的程度。
“我是要问她莫伊拉的事。”查尔斯解释道，转向秦杏：
“你问吧，她不是说没事吗？”
秦杏深深吸进一口气，“不。”
“我才知道花瓶对‘打败’的定义也和一般人不同。”
有着蓬松卷发的查尔斯神情立时更为落寞，蓝眼睛黯淡无神，他摇了摇头，似是在试图唤醒自己，又似乎在否定着某些已确定的事实。
她大捧大捧地掬起水来，不停地扑在脸上，仿佛她是一只脱水的鱼，正在拼命地从中汲取氧气。
“那您怎么称呼被花瓶打败的人？”
“查克，来我的休息室坐一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