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角抽了抽，林湘认命去捡飘得到处都是的宣纸，众人四散开低头捡了阵，终于找齐厚厚一沓，上头一个字没写，雪白干净，像学渣的草稿纸似的。
林湘也很想多看两眼，可元宵刚才那么不开心她去看别人，她只好假装什么也没看到，飞快移开了视线。
冯文瑜仍是平日那副漫不经心的闲聊口吻，认识一段时间的林湘却知道，她正处于皮笑肉不笑的冷漠状态。
所以，磨那么多墨干什么呢？
是九皇女的信物。
“谢
亡羊补牢也好过不补。
她看一眼孟言谬身上被割得破破烂烂的繁复锦袍，“我赔偿您一身同等价值的衣服，这样可以吗？”
这孩子还是这么不会读空气。
“你把地上的纸都捡起来，我就原谅你。”孟言谬如此宣布道。在得到她肯定的应答后，他伸了个懒腰，又躺倒在了草地上，悠闲地闭上眼睛。
眉毛也不动一下，地上那人好似没发现此刻剑拔弩张的气氛，慢吞吞在衣袖里摸了一阵，掏出一把零碎的小工具，然后拎起一方牙牌晃了晃。
闻言，眉毛微扬，对方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又赔不起，为什么要说这种大话？”
“可以了吗？”他问。
“啊？”林湘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双手不自在的合十，“对不起，我——”
“我自己会赔你，先打欠条。”
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孟言谬，被眼下的气氛所感染，林湘觉得，下一秒对方大约就要掏出一把暗器。
孟言谬并不理她，无视掉在场所有人，他和林湘搭话：“喂——你不向我道歉吗？”
一直非礼勿视的林淮生气了，从侍卫身后探出脑袋，飞快瞥一眼那人穿了什么玩意儿，林淮企图从金钱上蔑视他：“不就是织金云锦吗？不算多值钱的东西，我能替七姐赔你一百匹。”
并不回应，席地而坐、自称孟言谬的男人突然伸手去摸衣袖。
地球为什么还不爆炸？！
冯文瑜有些吃惊。那位平日连府邸也不出，整日只知闭门读书，怎会突然把自己的牙牌给了位异族男子？
蹲下身，林湘把纸递到他手边。
“我的手受了伤，十天半个月不能再写字。懂吗？”说着，他挥了挥两只手。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她身上。
……
除了被墨汁染脏了点，他的手明明哪哪儿都很健康。忍下满心的吐槽欲，林湘点头。
没伸手，孟言谬只是默默抬高了脑袋，用行动表示他还可以更懒。
她默默拉着元宵后退了几步。
想起半道上林淮弃掉林家马车走路赴约的事，林湘后知后觉，貌似、的确，风景这么美的山林，她们没撞到哪怕一个赏秋的游人。
“噗——”冯文瑜第一个笑出声来，“林七姐，他小瞧你耶。”她身边的护卫也一个个都忍着笑。
林湘忙捂住了她的嘴。
冯文瑜的扈从们此刻一个个都沉默立着，等待着少主下达命令。林湘没退两步，就被林淮拉到侍卫身后，她的眼睛泪汪汪的，嘴里喊着“七姐”就要开口倾诉方才是多么多么担心自己。
行吧。
“哇。”孟言谬毫无感情吹捧，“经营绸缎生意的绿云坊东家小姐果然……”
“没见过，没印象，就是知道。”敷衍地回了好奇得从侍卫身后走出来的林家八小姐，孟言谬看林湘：“一件衣服而已，谁要你赔？”
在他身边摆好桌案、纸笔和砚台，林湘正要将那沓纸压在镇纸下，复原好现场再给他磨一砚墨出来，孟言谬就睁开了眼睛，叫她过去，“纸拿过来。”
他向林湘求证，“你滚下草坡时撞到了我，你承认吧？”
“嗯。”
这人很懒的，她算看明白了。
咦，落岚山是什么皇家禁地吗？
林湘盯着他那颗沾满了草叶的卷毛脑袋，这样一头卷毛弄得都是草，未免也太可惜不是。
既然冯文瑜说不认识，那这人多半不是什么权二代，却凭空出现在了皇室的禁山中，不论什么身份、意图为何，他们这种普通人还是离远点为妙。
众目睽睽之下就地躺倒睡觉，好特别一个人。
她把宣纸枕头垫在了他脑后。
“是冯某多事了。”心下纳罕，她依旧笑嘻嘻赔礼道歉。
“很好。”拊起掌，孟言谬露出了极其愉快的笑容，高鼻深目、颇具异域气质的深邃眉眼在这一笑之下更是俊美得惊人，直叫好几个侍卫看得眼都直了。
她看见冯文瑜握实了刀柄。
贵族的爱郎呢？冯某以前竟从未听闻过，帝京有您这样一位容貌过人的郎君，真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等等，你以前见过我吗？我怎么没印象？你怎么知道绿云坊是我家开的？”两人的声音交迭在一起，成功令孟言谬打住了未说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