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谢谢你。'”
“孤儿院大火的那天,我坐在爸爸的车子里,熊熊的火光点亮了漆黑天幕,孤儿院成群的白色墙壁在火中崩塌,惨叫声遥遥传入我的耳中。爸爸坐在我的身边,握着我的右手,'还有什么别的吗?'他问着,像在问孩子节日里还想要什么礼物,我笑着看他,没有了。’”
但是最后一场测试里,他输给了我,子弹没有击中重要的脏器,相反,我击中了他的左胸,血从伤口喷溅出来,很快就染红了纯白色的制服,我看着他倒下去,血泊因为尚存的呼吸冒着泡沫。我站在原地,什么也不知道,只记得'爸爸'朝我走过来,拍了拍我带血的肩膀,然后说:'好孩子'。”
沈云山沉默地听完了所有的录音,议员到底是为了针对胜合推行了新法,或只是为了攀附新派而做了交易,如今已不得而知了。录音以外,金柜里也放置着杨平自己调查的结果,几份关于圣马丁孤儿院的完整报告,死去儿童的父母的证词,新派与老派的摩擦,还有其中反复提到的一个名字。
江子成。
“我花了一年的时间,最终赢过了所有人,当我住进四楼那间写着'1'的房间的时候,爸爸来见我了,他从黑色的车里走下来,走进我的房间,然后蹲下身子。他看着我,告诉我说,我是他最优秀的孩子。”
“或许我只是为了自己,才杀死了爸爸,杀死了同伴。”
第十四章
杨平既没否定亦未肯定,只是将杯子放到了桌上,他的酒也已经喝完了。
这一天的末尾,他们在杨平的房子里发现了一个金柜,花了一会儿时间测出了密码,与此同时,沈云山收到了医院的电话,江子成一个人离开了病房。
杨平死了。沈云山接到电话时,对方声称手中握有人质,他不知道杨平为什么会联系他,但还是花最短的时间集结了一批警员。大门被破开时,大厅里只有杨平和江子成两个人,江子成手里握着玻璃碎片,杨平倒在地上,血流出来,染红了地上白色的地毯。
“‘你想要什么?’他问我,抚摸着我的头发。”
金柜的最里面,靠着金属的四壁,有一个小纸盒。沈云山把它取出来,里面只有一张薄薄的彩色照片,胶里已漏了空气进去,把照片的四角氧化成了枯黄色。照片里有一个黑皮肤的小孩,穿着一件灰色的衣服,站在年轻的杨平身边。他们身后是摩天轮的远景,小孩瞪着照片,神情看上去紧张而不知所措,杨平微笑着
“江子成。”杨平念着他的名字,江子成划开了他的喉咙,失血令他嗓音含糊,“在带你来这儿前,我告诉了沈云山这里的地址。”
屋外骤然响起警车尖锐的声响,他只来得及转过头去看,正巧看见屋门破开,沈云山的头上还缠着绷带,冲进了房间里,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向他望来。他想要放下手中的玻璃碎片,但杨平死死地抓着他的手,将碎片向喉咙的更深处推进去。他知道沈云山在向他走过来,他也想回头去望他,可是杨平流出的血落到了他的眼睛里,视线只有血红血红的一片。
江子成的动作比他想得还要快。他迅速将酒杯摔碎在在了桌上,握住碎片向他冲来,椅子翻倒在地上,玻璃的碎片上不知沾着的是他还是江子成的血。“杨平,我刚才和你说了这么多,你就没想过,或许我还是向你撒谎了。”
他说完,也喝完了杯子里的酒,话说到尽头,再没有什么好讲。江子成突然看着杨平,像是忽然寻得猎物的弱点,他撑着脑袋把杨平望,然后问道:“其实这周围根本没有你的人吧?”
“稍后再见。”
“我后来才知道,二十四个孩子里,只有我们做了测试。我一直在想,为什么'爸爸'偏要他死不可。后来才明白,他太优秀,也太聪明了,他从来没有信任过除我以外的人。爸爸是想要看看,他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可是他最终还是死了,他死在了我的手上。”
门外的警察很快涌进来,江子成的身上有伤,被带离了房间。那拥抱短暂得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沈云山从地上站起来,半干的血蹭在他的身上。杨平仰面倒在血里,那双眼睛已失去了生的光彩,慢慢地干涸下去,像一块凝滞的橡胶。取证科的人随后赶到,拍摄了照片后带走了尸体,其余的人被赶出了房间,由少数几个警员进行取证。
江子成跪在血里,始终没有丢掉那块玻璃,握得太紧了些,又沁出些血滴,顺着雪白的小臂滑落下来。沈云山想要去拉他,走得急了却被地上的血滑了一跤,跌下来也跪在了血里。他分明看见江子成的喉咙鼓动了一下,却听不见任何声音,便忽而被那双收紧的手臂环住了。
突然,仿佛是梦呓一般的,他听见了地上的杨平对他说了一句话。
金柜里放着一系列的物证和资料,甚至包括了那把他们当初遍寻不得的点45柯尔特,指纹已经被抹去了,旁边放着几盒录音磁带,录制了议员与新派的对话。新派在议员死前与他做了交易,税法将会由胜合的新派助力推行,唯一的条件是希望新法的内容针对老派的各项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