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盯着巩敬恒半晌,对着奇特说:「奇特,你真能忍耐这个小鬼。」
巩敬恒现在是兽医实习生,兼修植物系,主修植物基因改造,温室的玫瑰因此成了他寒暑假前来英国休假时的娱乐,他苦心栽植的玫瑰,观察了五年的研究成果,因伯爵的清醒而毁于一旦。
「你们可不可以回到地球了?」巩敬恒被晾在一旁,很不高兴,尤其他还没得到伯爵的任何回答。
巩敬恒迟疑的看着伯爵,再望眼奇特,后者静静回望,要他自己下决定。
「不会有事的。」奇特微微一笑,拿了茶杯往他怀里塞,「喝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我觉得你好象也不太相信他还活着。」巩敬恒查觉奇特的变化,直言。
「菲瑞尔,不要。」知道伯爵动了杀机的奇特,出口求情。
抚触玫瑰的指一顿,伯爵皱眉转头直视巩敬恒,无言地散发不信任的讯息。
然而,久了,他大概能理解爷爷的心情了。
「他是我的朋友。」
「所以他就借了爷爷的名字,头好壮壮的活到现在……」接触到伯爵冰冷的眼神,巩敬恒瑟缩了下,「当然,他还会一直活下去。」
「你从来没有告诉我,他只是睡着。」巩敬恒直到伯爵清醒那一刻之前都以为伯爵是死掉的。「我以为他会同爷爷一道死去。」
「我是二十五岁的成年人,别小鬼、小鬼的直叫。」巩敬恒怒火高涨的拍桌大叫。
「可是他问的是我那可怜的堂侄,我一定要关心一下。」巩敬恒坚持。
伯爵一直以为巩敬恒只有十五岁。东方人的年龄与外表永远是个谜,就像巩君延即使年近五十,仍然像三十岁。
那是他陌生的领域,他指的不是两个男人相恋,而是为何祖父一定要与伯爵立下那么长久的约定,然后自己当个失约者,在时间未到之时死去,让两个人都这么伤心,何必呢?
一直都活着的痛苦,他于奇特偶露出的复杂神情中窥见理解了。
「他不是没试过。」奇特只要想起伯爵全身染血的模样就打冷颤,「只是没成功。幸好我们的一些书本还是有它的用处在。」
「我们本来就死了。」奇特笑了笑,「我只是很难相信,他真的醒了。」
你有什么目的?」巩敬恒不安的原地踩动脚步,擦干净戴上的眼镜重新晕染热气。
「你懂动物跟植物就好了。」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巩敬恒摸不透伯爵的行为模式,莫名奇妙的问奇特。
「是真的,他出生那一天正好是我爷爷的忌日,因为早产身体非常小而且瘦弱,随时可能死掉,我堂哥那时因为巩家内斗,两头烧,连名字都没取。三个月后,他不知怎么回事,停止呼吸,急救一个小时才又奇迹似的恢复心跳。后来因为算命师说他的命若是要延续,就得借名。」巩敬恒一点也不相信算命师的屁话,但那时家中长辈全信了。总而言之是迷信。可是他的小堂侄,就因为这股子迷信而取了与爷爷相同的名字。
「你们在说什么?」巩敬恒知道他们说的语言是失传许久的古语,可是他的语言天份很差,除了英日语,其余的他学不会。
「菲瑞尔在确认某些事情。」奇特为巩敬恒倒了杯奶茶。
「他姓巩,叫君延。」巩敬恒态度软化的回答。
「什么意思?」巩敬恒不懂。
当奇特五年如一日,都是那样的俊美、年轻、苍白之时,巩敬恒只能赞叹吸血鬼的神奇,然而巩敬恒却不想变成吸血鬼,他想看见自己老的模样,甚或,死去。
伯爵默然,陷入沉思,像尊石雕般动也不动。
「什么事情?」巩敬恒到现在仍然不清楚祖父为何会与这个吸血鬼男人相恋。
「你根本不该跟那个女人的种来往。」伯爵多少知道了水晶玫瑰为何迟了许久才送至他手的来龙去脉,心头对君延妻子的恨意更加深了几分。
「你那位小你五岁的堂侄叫什么名字?」伯爵一出口即接续问话,完全置巩敬恒的问题于外,他没有看巩敬恒,指尖轻触搁于圆桌中央的水晶玫瑰,神情甜柔,活像涂了层蜂蜜。
为何不一开始就让伯爵将他变成吸血鬼,两人双宿双栖,这样的结局多美好啊!
「小鬼生气了。」伯爵微微一笑,与奇特交换一个眼神,
「他为何会提早清醒的原因。」奇特盯着伯爵,神情充满不确定。
「他也是君延的血脉。」奇特凝视伯爵,知道他会软化。
「固执与坚持,不愧是君延的孙子。」
伯爵瞥眼与巩君延完全不像的巩敬恒,叹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