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垂着头恭敬回应。
他想阻止薛矜继续往下说,薛矜却仿佛听不懂一样,继续开口道:“陛下,您可知道这几种香料混合在一起,是极为浓重的催情药物,不仅对动物有效,对人亦是十分有效。”
皇上沉默着,众人小声讨论着,薛矜跪在当中,心脏狂跳,这时候,淮安王突然开了口,他道:“我说怎么今日发觉这宴席上少了些什么,原来是豫王殿下不在,陛下,不知豫王殿下有何冤情?”
太子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脸色泛白,瞪着眼睛看着薛矜,满脸的难以置信,无论是什么结果,他从未想过这件事是由薛矜来拆穿的,虽然薛矜一个字都没有提及太子,可这件事背后之人是谁,但凡不傻,都能猜到。
经过这一出,皇上没了继续喝酒的心思,正要起身离席,薛矜忽而站起身来,对着皇上鞠了个躬,朗声道:“陛下,竹清有事回禀。”
薛矜跪在那,挺拔坚韧,面容在明亮的宫灯照射下,清秀异常,也冰冷异常。
皇上抬眼看了薛矜一眼,声音低沉阴冷,对薛矜道:“你倒说说看,他有什么冤屈?”
皇上又哦了一声,“那你倒说说,为何?”
薛夫人一听脸色煞白,她坐在妇人的席面上,和薛矜离得远,拼命给薛白使眼色,让他制止薛矜,可是已经迟了,皇上听了薛矜的话,重新坐回去,饶有兴趣地问:“哦?小竹清有什么事回禀,说来听听。”
也受了些惊吓,脸色很不好,他咳嗽两声,对太子便没有好颜色,“以后不许再弄这些劳什子,成何体统!”
薛矜是会些医术的,他说的这些话有理有据,皇上没有怀疑,又想到他是为了替那个驯兽师解围才站出来,对他的善良和勇敢很欣赏,含笑点头道:“没想到竹清还懂这么多知识呢。”
薛矜这话像一颗炸弹,在宴会上炸开了,豫王被囚禁的原因其实早已在世家贵族中传开了,但因为涉及皇家秘辛,无人敢提,谁也没想到薛矜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了出来,大家吓得不敢说话,生怕天子一怒,殃及池鱼。
像是有细密的针从四面八方一起扎向心脏,太子觉得有些呼吸困难,他原以为薛矜即便对自己失望,即便因为纪裴的事对自己有怨恨,至少还是顾着从前的情分的,可今天这一幕,将他所有的自以为完全斩断。
薛矜便磕了个头,进入正题,他面色肃然,稍稍提高了音量,一字一句道:“竹清要为豫王殿下伸冤。”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薛公夫妇和薛白坐不住了,站起身来唤薛矜的名字,太子脸色铁青,也命令薛矜不要胡说八道,唯有皇帝,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面容隐在暗处,看不清具体的情绪,但是薛矜还是真切感受到了来自皇帝身上那股骇人的压力。
薛夫人差不多快要吓晕过去了,由侍女搀扶着,歪倒在座椅上,薛白也将衣袖拽的生紧,眼睛都不眨地留意着皇上的表情,想着着万一皇上盛怒,他好第一时间冲出去为薛矜求情顶罪。
太子却不似皇上一样高兴,他听完薛矜的话,脸色就变了,直直盯着薛矜,待皇上说完话,立马开口对薛矜道:“看来那位驯兽师真该谢谢竹清,替他免了一顿杖责,好了,大庭广众的,不要再讨论这种事了,竹清,回去喝酒吧,父皇不会惩罚驯兽师和那些太监的。”
薛矜丝毫不被外界因素所影响,压下心里头的紧张,仍旧不卑不亢道:“那日宴会,豫王殿下赴宴之前,先是由他的侍女在他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放进了玉茴香及豆蔻,之后在宴会上,豫王面前的膳食也被动了手脚,加了些旁人没有的东西,便是鸢尾草制成的翡翠糕,豫王殿下吃了翡翠糕,配合着腰间玉茴香和豆蔻的作用,脑袋开始发昏,便由宫人扶他下去休息,宫人受人指使,将豫王殿下扶到早已有人等候的偏殿之中,接下来再找个借口引陛下前往,如此,证据确凿,豫王殿下百口莫辩。”
薛矜端正跪在地上,声音明朗,“孔雀的发情期原在春天,现在是隆冬,突然发情只有一个原因,乃是药物所致,竹清方才问过驯兽师,孔雀上台表演之前,曾使用过鸢尾草,这种草本身没有催情作用,可若是同玉茴和豆蔻同时使用,便有巨大的催情作用,十分不巧,今日出门之前,竹清用来熏衣裳的香料里面正好加了玉茴和豆蔻两味香料,孔雀是鸟类,嗅觉较为灵敏,大约是嗅到了竹清身上的味道,同它们体内的鸢尾草起了作用,才导致失控的,所以这件事同驯兽师没有关系,还请陛下不要惩罚他,若有罪,就怪竹清好了。”
皇上此时已听出些端倪,他收起笑容,问薛矜,“你还想说什么,一并说了。”
太子急了,出声喝止:“竹清!”
薛矜款步走到中间,施礼跪下,道:“竹清知道方才这两只孔雀为何突然失控。”
众人一听,也不由得来了兴趣,心想薛矜乃是个贵族公子,何时还揽去了驯兽师的工作,停止了交头接耳,静静听着薛矜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