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般若和萧远那个王八蛋吃饭，也不知萧远在席间说了多少难听的话，让般若回到家时脸色都是苍白难看的，萧难快步上前迎她，可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子一歪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萧难哽住了，也不许叫小朋友！他简直拿她没办法，目光一转，这才看到她原是背着琴出来的。

    萧难满头黑线，甩甩脑子，还是决定相信自己不会这么没审美。

    他们两同时开口，双方都是一愣。

    般若。

    你能不能

    可惜他听不见琴声，也听不见周围的人对女儿投去的狂热掌声。

    这些年他之所以一直忍着萧远，第一是因为母亲临终前的嘱咐，让他这个大哥一定要照顾好同胞弟弟，第二是因为他有能力压得住萧远，不至于让其兴风作浪，可如今已经威胁到了般若，那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姑息萧远的了。

    这一直都是他的遗憾。

    不过这也只是其中一件事，另外他还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

    所以你还是偷溜出来的是吧？

    萧难愧疚难当，他的女儿因为他骤然离世，加上多日奔波劳碌，终究还是病倒了。

    般若低头笑了笑，撩起一缕长发，邀请他道：要不要听我练琴？只给你一个人听哦。

    他兀自思考，没发现有人悄悄接近了他的身后，直到一双柔软微凉的手掌轻轻覆盖住了他的眼睛。

    萧难冷笑，他手里的把柄足以让萧远永远翻不了身了。

    只是应该用什么办法交给般若，还不让她怀疑自己的身份才好呢？

    活过来后能重拾听力，是萧难唯二庆幸的事。可当他看向池塘，碧绿的镜面印出少年俊朗的面容，让他又有了些无奈萧难既借了这少年的身体还魂，那么真正的陈昭又去了哪里呢？

    萧难轻轻哼了声。

    般若笑嘻嘻地挽上他的胳膊，好啦好啦，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房间里闷，出来透透气不是好得更快吗？我不介意你不叫我姐姐，你也别告诉刘妈我偷偷溜出来，好吗？

    她清脆悦耳的笑声从耳后传来，动人心弦得紧，被拆穿后便撒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听刘妈说你常常来这里锻炼，所以我就过来了。话说，你怎么又直呼我的名字，就不能叫姐姐吗？

悦耳

    天上是静的，地上却是吵闹的。

    萧难转个身，无奈地瞧着她的笑靥，虽然这让他心情瞬间好了不少，但还是不赞同似的道：还病着，出来做什么？

    萧难认真回忆了他出事那天的事，结果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记忆就像被洗去了一般，丝毫也回忆不起来当时自己为何要出门，又要去哪里这样一想，怕不是陈静他们说的都是实话，是他自己忘了个干净。

    眼前的曲水长亭，秋荷已经败落，只剩枯黄的残叶在水面静静浮着。偶有一点露珠滴落，秋风一吹，便滚落到湖里，漾出一圈圈细小的涟漪。风声水声俱静，萧难忽然心中一动，不知般若此刻在做什么？

    她应该喝完了药正在吃糖，支着下巴向窗外看，抬头是碧澄澄的天和软绵绵的云絮，低头是一堆让她烦恼头疼的文件。

    你打算练琴吗？

    所以你一直觉得我是个老古董？

    萧难皱着眉，这段记忆他如何也想不起来了，或许他该抽些时间去调查清楚当年的事。本来更简单的方法是问问陈静，但自从般若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让她随便花之后，就很少再见到那财迷心窍的女人了。

    般若眨眨眼，阿昭，你说话真像爸爸，老古董似的。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

    打死他也不会喊自己的女儿姐姐的。

    萧难逐渐下定了决心，既然萧远对般若不仁，就不要怪他这个大哥不义了。

    般若最得意和精通的，不外乎就是小提琴演奏了。萧难的神色瞬间温柔了许多，他想起般若五岁第一次站在了高高的舞台上，紧张地看着他，确定他就在台下同样望着她时才能松一口气，开始演奏小提琴。

    萧难先是一怔，当即就想呵斥出声，但话到嘴边硬生生忍住了他现在是陈昭，不是萧大总裁，而且背后会和他玩闹的人，怎么想也只有一个。

    你想不想

    般若点头，许久没碰了，再这样下去可不好。

    般若刚张口，萧难就斜睨她一眼：不许说我像老古董。

    更别说这少年原来还是他的亲生子。

    萧难怎么会拒绝呢？

    萧难叹一口气，点了点头：但最多半个小时，我就送你回去。

    唉他揉揉太阳穴，目光放向远处。

    般若忍俊不禁：好好好，不是老古董，是我家帅气体贴的小朋友。

    萧难每日早起都会到庭院中锻炼身体，然后再呆坐一会儿，听听鸟啁莺啼，或是它们翅膀挥动时发出的呼哧声，如一力排开夜的冗沉，从冉冉的朝阳里拓来暖晖。有些景色，也是可以用耳朵听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