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语气轻柔,温润的笑容荡在唇边,让人不由自主便跟着他的情绪走了,少年厌看着他,黑眸里还盛着细碎的泪光,一张小脸黑乎乎脏兮兮的,瘦弱的五官都埋在里面,林殊星只能临摹出一个大概的轮廓。
林殊星瞧他一眼,琉璃般的眼珠映出少年哭得丑丑的模样,“你多大?”
又是一炷香过去。
许辰再次点头,林殊星未开口提起无情尊有否给药,这说明并未给药,许辰心里有了数,他离开房间前特意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少年,心想:师父倒也没有那么看重这小孩。
床上的少年嘴唇张张合合,想说话,林殊星也不打岔,等着他开口,青年身姿修长挺拔,坐靠于床边的姿态优雅绝伦。
林殊星走到床边,就着窗户的亮光扫视少年全身,破败不堪的身体状况让青年皱眉,视线从数只细到几乎看不见的银针上扫过,一路向上,最终和躺在床上的少年四目相对。
“是我爹娘……将我推了出来。”
“十、十五呜……”少年边哭变答。
少年厌躺在床上,依旧面色惨白,现在的他唇色发青,额头手臂等外露的皮肉伤凝出如水珠一般的黑色物质,那些水渍滚落到床单被褥上,几乎将整张床铺浸湿。
许辰点头应是,多问了句,“大师兄亲自照顾他吗?”
小孩儿止了眼泪,话头也就此止住,林殊星见他转过脑袋面朝墙壁,没有再说什么,叮嘱一声好好休息,然后将无情尊赠与他的玄月箫握在手中,另一手拿着心法口诀《玄月》,独自走到屋外。
“他醒了?”白衣青年温文尔雅,浑身带风,几片桃花由他入门的动作打着旋儿落在房内,轻微的冷香无声蔓延。
这少年厌乃凡胎肉身,就算有现成的丹药给他修复疗伤,他的身体也无法承受,更可怕的,可能还会爆体而亡。
说罢,他看向许辰,“拿足够多的纱布来,他的身体暂时不能受风遇水,你取针后我给他上药,包扎好再……对了,金疮药和止血散也多拿一些吧。”
少年厌只有一双眼睛能动,他看着眼前人嘴边若有似无的笑意,不知怎的,无尽的眼泪突从两边眼角流出。
“呃……”身后传来的动静让许辰动作微顿,他侧头看去。
床榻上,明明在前一秒还濒死的少年,却在这一刻睁开了眼睛。
恐怕必死无疑,许辰想着,看着窗外的桃花枝叶繁茂,花团簇簇,他走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施施然放下卷起的窄袖,心道:大师兄,我已经尽力了。
“看着倒像只有十三四岁……”林殊星笑着凑过去,俯视躺在床上动也不能动的小孩儿,“天降异火,此乃天灾,你们整个村子都未能幸免于难,小孩儿,是你家人到死前的最后一刻也在保护你吧?你有一对很好的爹娘。”
人想要长生,于是开始修心养性,铸练肉身,
“嗯。”
“怎么哭了?”林殊星问他。
“你……救、了……”少年厌黑发黑眼,看着约莫十三四岁的样子,瞳色和发色都黑到极致,如墨一般,“我?”
上,十指枯槁,只有脸色惨白,被烈火灼烧至溃烂的左腿血肉模糊,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许辰将窄袖卷起,几根细而纤长的银针由矮到高依次环绕在他身周,莹白的真气包裹着少年,昏睡中的眼皮不安地抖动,许辰将一根银针插至他的至阳穴位。
林殊星见房门关合,他又去关了窗,将茶杯放回桌上后,才重新绕回榻边。
许辰愣了一下,赶忙倒茶递过去,“刚醒,或许是我施的针起作用了。”
“不哭了?”
“大师兄还未回来,此次如若师父不出手……恐怕……”
足三里、承山、命门、关元、中极……
许辰每扎一针,神色便越发凝重一分,他是修行者,虽懂得一些医术但不过皮毛,凡品武器无法伤害到修者,修炼过程中遇到困境或受敌也多为内伤或神伤,在这种情况下,比起普通医术,修者其实更看重丹药之理或符水之道。
思及此处,许辰的面色更加慎重,这是大师兄交给他照顾的人,他不能让对方在自己手上出事,他不能让大师兄失望。
紧接着是孔最,再来是隐白。
“熬不住了么……”许辰立于榻边,喃喃自语。
林殊星进门便见到这幅场景。
林殊星暗道还好,声带没坏,他笑着坐到床边,“是,我们救了你……”
少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单薄的胸腔震动着,他把自己发青的唇咬到渗血,抽泣了很久,最后却只憋出几个字,“爹呜呜……娘……没、没了……”
当今天下共有三界,分别为人界、妖魔界、鬼怪界。
这三界物种不同,却拥有相同的目标:长生。
林殊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眼前这少年可是被无情尊亲自点过名的人,他当然要尽力照料,“暂让这孩子与我同住吧,至于其它……待他伤势好些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