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小冬很激动,“梁哥!我是小冬!”
杨小冬没反应,他便帮他解了绳子,小心地为他别上“新娘”。绳子勒出几道红印,杨小冬盯着其中一道发呆,细碎的黑发垂在耳边,遮住了他的眼睛。
杨小冬打通了电话,焦急又甜蜜地等待梁御恒接通,盲音响了四五下就被人接起。
他熟练地摸进去,躲开母鸡的进攻,掏出两枚鸡蛋,正准备继续掏,哐当一声,大门被撞开,涌进来几个男人,直冲着杨小冬过来,把他往外架。
那边静了静,梁御恒带着笑音,“嗯,我知道。”
一件红色的外套,有精致的盘扣和细碎的金色花纹,看起来非常贵。搭配的是一条黑色西裤,同样做工精良,是镇上最好的成衣。
他手中攥着另一朵,“小冬,我给你解开吧。”
“刚子,你觉得呢?他当你媳妇行不行?”
金刚羞得低了头,“行......行啊,就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跟俺。”
他如遭雷劈,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自己被卖了,卖给他们其中的谁,或者谁们。他不挣扎了,也不动了,像假人一样被人扛起来。
“嗐,甭担心,只要你喜欢,到时候绑也给你绑来!”李玉娥忙打包票,谄媚地拉住吴燕的手,“那亲家,这个彩礼,你看能不能......”
“行了小冬,快穿上!”李玉娥催他换上。“多好看啊我们小冬!”她掰着杨小冬的肩膀来回看,喜气洋洋的,杨小冬也高兴。
“你们是谁?来我家干什么?!”手里的鸡蛋碎了,杨小冬用力挣扎,声嘶力竭地朝屋里喊:“娘!娘——”
“接新媳妇咯!”人们高兴地喊着,还有人往他身上喷彩色的泡沫礼花,长条状挂在头发上,新衣服上。
金刚腿脚不便,他表哥金力替他抱着杨
看时间差不多了,李玉娥和杨建成对视一眼,抚着杨小冬的手,殷切道:“好孩子,去,上鸡窝里掏几个鸡蛋来,咱们晚上蒸鸡蛋糕吃。”
几乎从未有过新衣服的杨小冬睁大眼,“这都是我的?不是杨宝的?”
那边笑了笑,语气稍微放松,“哦,小冬是谁?”
人们怕他跑了,把他硬生生塞进白车里,里面坐着那天在成衣店见到的残疾男人,杨小冬呆滞地看了他一眼,低着头,不哭也不闹。
“梁哥......”他拉着长音喊。“今天是初一,新年快乐!”
“傻孩子,你的你的!妈给你的!”李玉娥鲜少对杨小冬自称妈,他被这句话感动得掉下泪来,接过衣服伏在李玉娥肩膀上哭,母亲的怀抱很温暖,杨小冬也是一个有妈妈抱的孩子了。
吴燕很中意杨小冬,看儿子也喜欢,大方地提高了彩礼价格,最终敲定到四千五。这个价格李玉娥很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商店小妹催促他到时间了要不要续,可他也就只有一块钱。他转过身背对着小妹,低声对话筒快速说道:“梁哥,我想你。”
“喂?”传来略低沉的男声。
“嗯!娘,我来做!”杨小冬跑着出了门,鸡窝在墙角,卧着几只母鸡,身子底下都有蛋。
一个匆忙的电话,给他带来了很久的好心情。
他想跑,被几人大力擒住,“娘——”杨小冬连滚带爬,鼻涕眼泪糊一脸,挣扎到窗前,只见他爹娘正好好站在屋里,看外面像看戏。
杨小冬被扛出家门,在颠簸中他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服,原来这是他的结婚礼服。
“嘿嘿,时间到了,我先挂了啊!”未等到回应电话便被准时切断,杨小冬付了钱,回去找李玉娥。
地里没事的时候,杨小冬就做一些零活,攒下一次的电话费,日子平稳度过。一周之后,李玉娥喜气洋洋地拿来一套新衣服,难得地和蔼,“小冬,看看,新衣裳做好了!”
“你别逗我啦!”杨小冬弯着嘴角,手指头绞着电话线,一圈,一圈,再弹回去,喜悦也是一圈一圈缠上他的心脏,再拧出酸涩的情绪。
门外停着几辆车,反光镜上别着红色的假花,其中打头的是一辆白车,俗称白头到老,最气派。
大庄村距离杨庄只有十公里,一会儿就到了。都知道金刚家花大价钱娶了个男媳妇儿,都好奇着哩,夹道等着看新娘子!
杨小冬也不知道还要说什么,他突然觉得,打电话真不是个好事儿,本来见不着还能抑制住想念,一听到对方声音,只会更想得慌,成倍成倍,一发不可收拾。
车门开了,吴燕拿着一根细麻绳给金刚,“儿,把他手捆上。”
“嗯,新年快乐。”
吴燕可不信,自己下手捆住杨小冬,笑呵呵地安慰她儿,“没事,伤不着你媳妇儿。”
车开动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回大庄村。金刚身上穿着和杨小冬相配的衣裳,胸前别着朵塑料假花,下面荡着一条红布,写着“新郎”二字。
金刚连忙替杨小冬求情,“娘,他不跑,别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