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露已泪眼滂沱,陈牧雷扶她坐回沙发上。
“那个孩子当时想救陆北屿,但是自身难保,更没有救人的能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咽气。”陈牧雷攥紧那枚领花,垂着的眸子里隐藏着至今提起仍无法释然的遗憾和不甘,“后来那个孩子长大了,做了和他同样的选择成为一名警察,走了一条陆北屿走过的路,继续执行他当初未完成的任务。他很幸运,遇到了陆北屿的女儿,并暗自发誓一定会竭尽所能地照顾她,爱护她。”
“回来的匆忙,家里没什么好招待陈先生的,希望陈先生不要介意。”杨露率先开口。
陈牧雷反而不急,把周云锦护在身旁,免得激动起来的周文斌不小心再伤了她,毕竟这个男人有家暴史,这是陈牧雷一直耿耿于怀的。
“不会,您客气了。”陈牧雷从刚才就一直在打量着杨露,从样貌上就可以轻易得知她是周云锦和周辰星的母亲,两个孩子或多或少有她的影子。
“那我就直说了。”陈牧雷拿过周云锦放在茶几上的书包,从她书包的侧边袋里取出一个小东西来,在杨露面前摊开掌心:“您还记得这个吗?”
“之前云锦只说你们是朋友,我也就由着她了。”杨露继续说道,“久诚会所老板的事我已经看过新闻了,想必陈先生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我希望陈先生能放过我女儿,不要再和她来往了。”
当晚,周云锦并没有和陈牧雷回去,杨露几乎整夜没阖眼。
杨露双眼红肿,轻轻揽住周云锦,自后抱了抱她,自言自语般地轻声呢喃。
往事重提,杨露眼圈湿润:“陆——云锦爸爸的事,是她告诉你的吗?”
周文斌整理好杨露的衣服出来,见此情景顿时急了,差点和陈牧雷动起手来。周云锦当然相信陈牧雷,想都没想冲过去挡在他身前。
“以前是我错怪陈先生了,妈妈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你们之间的那种超越男女之情的感情,但是如果你觉得他好,那就继续和他在一起吧。也许……他是你爸爸派到你身边来保护你的人。”
陈牧雷轻触着领花上的五角星:“十几年前,陆北屿在一次任务中牺牲,凶手直到现在才找到……您就是为了这件事突然回来的吧?”
她毕竟是个孕妇,算算日子,胎儿也已足月,陈牧雷可不想在这个关头惹出什么麻烦,而且她不仅是周云锦的母亲,还是陆北屿的妻子,无论她们母女的恩怨如何,陈牧雷都对她留有一分尊敬。
杨露开门见山,陈牧雷也直截了当:“抱歉,别的都好说,唯独这件事我做不到。”
这种刻意保持距离的疏离,陈牧雷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什么,更猜到她接下来还有话要说:“然后?”
有什么东西在手里硌得慌,周云锦抽出手看到了那个旧领花,当即明白了一切。
周云锦其实是醒着的,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杨露,只好继续装睡。
杨露眉头皱起:“陈先生,如果有什么条件,您可以直说。”
房间,客厅里只留下杨露和陈牧雷。
陈牧雷:“陆北屿之所以牺牲,除了被线人出卖,还因为他要保护一个人,一个同他一起执行卧底任务的警察。那名警察曾救下过一个孩子并且收养了他,陆北屿临死之前见过那个小孩,一眼看出他是被人贩子拐来的孩子。他自己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还安慰那个孩子别害怕,给他看了自己女儿的照片,其实一张胎儿的B超照片罢了,那张照片他不敢随身携带,只能藏在鞋垫夹层里。”
杨露眼里积起雾气,双手掩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失态。那个时候周云锦才刚刚出生,尚未满月,陆北屿还没机会见她一面便再也回不来了。
她别开眼,强压下心中骤然翻涌起情绪:“你什么意思?”
那是一枚旧了警服领花,上面一条条斑驳的痕掠过杨露的记忆,让她的心头猛地一震。
杨露一边哭一边叫住周文斌,摆摆手:“和陈先生没关系,是我……是我不好。”
天光微亮时,杨露来到了周云锦的房间,和她挤到了一张床上。
杨露眼里噙着泪水,看向陈牧雷:“那孩子是你吗?”
杨露撑着沙发扶手艰难地起身,陈牧雷礼貌地上前扶了她一下,听杨露道:“我先生之前在陈先生朋友那里和别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多亏陈先生帮忙,事情才没闹大,还要麻烦陈先生把我女儿送去医院及时救治才没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一直没有机会和陈先生说声感谢。”
周文斌搞不清状况,周云锦从书包里拿出纸巾,蹲在她身边给她擦眼泪。
“是。”陈牧雷把那枚领花放到杨露手里,“我知道您的担忧,也知道她还小,所以我会等。不管将来以什么身份在她身边——朋友,哥哥,还是爱人,只要她想,我都愿意为她去做。除此之外,她于我而言亦非常重要,不过私人感情的事就没必要和您细说了。所以,很抱歉,您的要求我做不到,希望您能理解。”
杨露握住周云锦的小手,眼泪无法抑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