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忙脚乱地把凤冠往头上一按，红盖头拉拉好，规规矩矩把手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
沉重的凤冠在惯性下，压得她的后颈一阵疼痛。
“洗完了？”梁程煜已找人撤了满桌的盘碗，垂首站在桌前，细细看她的南楚旅游规划。
感觉
两缕发丝纠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空着肚子容易醉，先吃东西吧！”
男人站起身来，褪去大红的喜服，指了指后屋的小温泉：“你先？”
梁程煜抬起眼来，依然将那发束包好，小心地塞在枕头下面。
合卺酒终于被两人饮下，带着醉人的香和甜。
身旁很近的地方似乎响起了一声轻笑，紧接着，秤杆伸至眼前，快速挑开了盖头，杜如芸眼前一亮。
身旁的男人上前一步，大手迅速托住凤冠，小心翼翼地从她发上取下，搁在一旁。
桌上的烤鸭更香了。
杜如芸开口，声音带着干哑：“你其实……”
梁程煜在一旁垂着眼笑，伸手挡了挡她的杯子。
“昂，你快去洗吧！”她倦意上涌，打了个呵欠，“好困啊！”
他那时一定很忐忑吧！床上的人一睡不醒，每一日睡前都战战兢兢，生怕一觉醒来，怀里的人就消失无踪了。
那缕头发很长，不像是剪的，倒像是梳头时脱落下来的。
下一步，该干啥？
所以总要带着一点她身上的东西，时不时摸出来看看，才能勉强安下心来。
窗外明月高升，坊内寂静无声。不知过了多久，规划书已写了厚厚的一摞。
前方喜宴喧嚣，梁程煜大概还在喝酒，杜如芸坐着无聊，想起楚凌霜前些日子来信恭贺的时候，提了一句南楚巫族居住地的开放和规划，干脆找来纸笔，写起了旅游规划书。
门过了一会儿才开，男人黑色的靴子迈入房中。随之进来的，还有明月楼烤鸭的香味。
杜如芸放了笔，扭了扭酸痛的脖子，回神去听前院的声音。
糟了！
“来，先把事情做完。”
听说梁程煜当初选址的时候，其实更加中意临街的一座宅子，但看到这处主卧后的小温泉，就立刻买下了这里。
泪眼朦胧中，男人从桌边看过来，眼神中翻滚的情绪像火一般，烫了她一下。
屏风外，有人影一闪。她这才想起来梁程煜还等着她呢，赶紧擦了身子，胡乱套上件中衣，走出房去。
杜如芸扯过布巾擦手，指了指自己的鬓角：“我的？你什么时候藏了我的头发？”
那香气实在诱人，杜如芸鼻子小心地抽了抽，盖头微动。
梁程煜拉着杜如芸的手，把一并端进来的红枣、花生、饺子、酒杯等物放在她面前。
极为熟练地，杜如芸把一颗枣子一颗花生丢进嘴里，嚼一嚼咽下，又夹起一个饺子咬了一口，认真假装吐槽：“生的！”然后端起酒杯。
一边吃还一边想，该让新兰偷渡点奶茶进来的，这些东西吃着有点干。
她眯了眯眼睛，抬头去看，男人身形高挑，一身红衣被他穿得贵气逼人，微微垂着头看她。
他穿红衣果然好看！杜如芸得意了两秒，肚子里却突然传来咕——的一声。
怎么……好像很安静？
房里没有计时工具，她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只是觉得，嗯……肚子好像又饿了。
“饿了？”
“你……睡着的那年。”
杜如芸闭着眼睛想了想，突然有些慌乱起来。
杜如芸揉了揉坐得酸痛的腰，正准备伸手去摸床上的花生，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啊——嗯。”
杜如芸泡进热水的时候还在想，不愧是贵族，真会享受，弄得我都不怀念家里的按摩浴缸了。
杜如芸一骨碌爬了起来，抱着嫁衣的下摆就进了后房。
那个时候的梁程煜，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点一点理顺她的长发，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脱落在梳子上的头发一点一点收集起来，整理成簇。
“啊，好，好。”
“不用。”
烛光下，发如乌玉，在男人修长的手指下微微泛着光。
香喷喷的烤鸭终于到手了，鸭肉下肚，杜如芸握着光秃秃的鸭腿，十分满足。
没出息地应了声，杜如芸脸上有些发烫，忙低下头。
温热的泉水松弛了因长时间写字而造成的肌肉紧张，杜如芸舒服地叹了口气。
男人小心地将发束上的丝带解开，把自己的那一缕放了进去。
男人放了剪刀，珍而重之地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赫然是一缕秀发。
杜如芸往前凑了凑，举着满是油脂的双手，示意梁程煜剪自己的头发。
见她吃得差不多了，梁程煜拿过一把剪刀，把自己的长发剪下一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