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志壮见来了官差抓人，犯了横劲儿，一路走一路嚷嚷着官差诬陷好人，待到了堂上，一见了杜如芸，更是认定了是她诬陷自己以求脱罪，叫道：“杜姑娘，我与你无冤无仇，不过是那天想与你合作被你拒绝，一时气愤骂了你几句，你也不能这样血口喷人，诬赖好人那！”
自然有人呈上了蕙娘的账目，刘府尹一查之下，心下已了然。他身边一个差役，瞪着铜铃般的眼睛，朝贾志壮喝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贾志壮，门口看戏的居民们也纷纷议论起来。
蕙娘这两天早将前日的情景想了数遍，开口道：“我与那两户人家无冤无仇，也没有胆子去害别人，要说异常，前日我开门后，杜家小厮来搬运糕点，似是有人路过，撞了他一下，手中的糕掉了两包下来。我怕摔碎了不好卖，便回头从店里又拿了两包给他。”
“好。”杜如芸点头，“当初蕙娘卖糕，坚持糕点必须新鲜，存放超过两日的清凉糕便不能再次售卖，可若是头一日剩了，第二日再做，非常容易弄混哪些是新鲜的，哪些是陈了一天的。”
刘府尹点头：“若你能说出道理来，本官自会检查。”
此刻蕙娘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杜如芸，心中已大定，回话道：“官爷不知，我那清凉糕因用了新鲜薄荷叶榨汁，极易变质。每日售卖之时，都会嘱咐买主早点吃完，不可久放。若是十日之前的糕，怕是已经变硬发苦，入不得口了。”
蕙娘紧张地咽了口吐沫，颤声道：“蕙娘每日售卖糕点，皆有记账，请大人查证，这加了小梅花的，是专做给预订客户的。”
贾老板一时间面如土色，虚汗如雨，他死死盯着账本上自家管事的名字，口中喃喃道：“不是
由于两人都提到了那小厮，府尹当堂便发了签，派人去了巧心阁拿人。
杜如芸抬起脸，向刘府尹福了一福，道：“不知府尹是否可按照如芸的说法检查证物？”
堂上所有的人都在悄悄地偷看她，她却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乖巧等自己说话的机会。
说来也巧，众差役中恰有一人，就住在巧心阁附近，常看到一个脖子上有疤的伙计进出，此人身材瘦高，倒是合上了张伢子的话。
梁程煜倒是有些尴尬，低低解释了一句：“我有个妹妹，小时候给她梳过辫子。”
贾志壮在一旁急了，叫道：“就不能是你偷偷留下了几日前的蒲纸，用在那毒糕点上？”
“日期？”
蕙娘摇摇头：“只记得是个小伙子，他转头走的时候，我看见他耳后一直到脖子下面，有一条长长的刀疤，怪可怕的。”
话虽说得直白简陋，但却也有这种可能，刘府尹望向蕙娘，声音低沉了些：“你如何申辩？”
杜如芸捧场地点头，我懂！
辰时中，京兆府升堂开审。
由于是命案，乐都人都非常关注，一早府衙前便围了不少看热闹的观众。
刘府尹在京兆府的位置上做了近十年，已是断案老手，自不必让杜如芸再说下去，当下让人呈上在两位苦主家中搜出的包装，也找到了印记，日期俱在十日前，并在日期前加印了一小朵梅花。
刘府尹一拍惊堂木，呵斥了贾志壮几句，转向杜如芸，问话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杜班主，你坚持说蕙娘和你家小厮无罪，除了他们所说的以外，可有其他证据？”
“你可看清了对方的模样？”刘府尹问。
软蒲纸柔软厚实，那字迹压在背面，还十分清晰。
杜如芸微笑道：“府尹请检查四个角落，对光而视，那日期与炉次，是用木块刻了字，压上去的。”
“于是我建议她，每日包装清凉糕时，在纸上印下日期。”
刘府尹来了兴趣，将差役从蕙娘家搜来的干净包装纸拿来翻看，却并未看到杜如芸所说的字迹。
“是的，”杜如芸答道：“蕙娘用来包点心的纸张，都是一层油纸加一层软蒲纸，那日期炉次，便印在外层的软蒲纸上。”
王宝柱，正是巧心阁的采买管事。
订单客户一栏，清清楚楚签着“王宝柱”的大名。
杜如芸也不辩解，只静静站着，等刘府尹发话。
杜如芸被带往堂上的时候，衣饰整洁，笑容甜美，还向观众们挥了挥手，惹来一片善意的笑声，看得人群中的梁程煜直摇头。
杜如芸谢过刘府尹，声音娴静清脆，没有一丝害怕。
小厮自然早已没了踪影，差役于是带来了巧心阁的老板贾志壮。
刘府尹对杜如芸的印象不错，很少有雇主这么配合，主动到府衙来为雇员作证的，况且还是个娇娇怯怯的小姑娘。当堂给了她特权，不必下跪，站着回话。
府尹照例询问了蕙娘和张伢子的情况，张伢子已得了梁程煜的吩咐，自是将巧心阁伙计当日的行为细说。
府尹依言仔细对光看去，果然在软蒲纸的一个角上，发现了压上去的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