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与李珍珍年龄相仿的女孩，双手抱着膝盖，缩在墙角，明亮的眼睛打量着李珍珍。
女孩说话不连贯，有种奇怪的卡顿，好像喉咙里一直在哽咽抽搐。
“抑郁症我听说过，我妈才不会带我去看医生呢！我初中长了满脸青春痘，同学说去医院看皮肤科，开一支几块钱的药膏搽一搽就好……结果我回家一说，我妈把我骂得狗血淋头，说这点破事也要上医院，你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啊！”
男人挑衅地盯着李珍珍。李珍珍垂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嗯，我哭了两天。不过我嗓子，早就不好了，我妈她们，就是因为我嗓子……才把我，送到这来。”
“都，收走了。不许带，自己的东西。收走内衣，是怕，自残。”
“我爸在，国外。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嗯。” 女孩发出暗哑的声音，“我是前天……来的。”
一个额头眉间布满皱纹的中年男人，拎着装食物的木桶，恶狠狠盯着她们。
“你也是……” 李珍珍胆怯地问，“被关进来的吗？”
“唉，” 女孩低下头，娟秀的侧脸挂着泪痕，“亲生母亲，也不是，个个都，好。”
“啊……” 李珍珍疼得倒吸一口气，腿一软就要往下蹲去。卞染心急忙拉住她。
李珍珍跪倒在地。她忍住疼痛，憋着眼泪爬起来，站直了身体。
“天哪！” 李珍珍惊讶地望着女孩，“我本来觉得我都够惨的了，你比我还惨！你妈她们是不是人啊，生病不去看病，反而送到这种地方！”
第五十六章
“为什么把我们关起来？” 李珍珍跺脚，“这算什么学校，哪有这样的学校啊……我要出去！呜呜……” 她哭着坐在地上。
“站直了！” 他脚穿褐色厚底皮鞋，飞起一脚，踢在李珍珍裸露的脚踝上。
“他们也收走了你的东西？内衣也拿走，要干嘛？”
“快，起来！” 卞染心慌张地一把拉起李珍珍，拽着她的手走向金属门。
“啊？！那你爸呢，你爸也不管吗？”
“我都不指望我妈能有多好，本来想考上外省的大学，到时候彻底离开她，没想到她把我送这来……这里到底是什么黑学校啊？我害怕……”
“你这是，抑郁症，要看医生。”
“卞染心，李珍珍！” 门外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
“我妈不是，亲生的。她说我，故意装病。”
“你别坐，地上，” 墙角的女孩艰难地说，“来这坐，” 她拍拍肮脏的棉被，“我们，不能生病。我不想，死在这里，你也不想，对吗？”
“叫你站好！” 男人猛踢李珍珍的后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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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矫正，问题学生的……”
“你嗓子都哭哑了，” 李珍珍说，“你被关进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你一个人吧，你一定吓坏了？”
门哐地一声开了。卞染心触电似的放开李珍珍的手，低声说，“站好！”
李珍珍点点头，站起身，来到女孩身边坐下。
“其实我亲妈和你的后妈也差不多，” 李珍珍沮丧地垂下头，“我进了高中学习跟不上，心情总是不好，不想说话不想理人，好几次想自杀……不过我也没真的自杀啊，只是用小刀划过手腕，皮都没划破，就为这个，我妈居然把我送到这来！太狠心了……” 她揪起衣摆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