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正中放着一台三角钢琴，一旁的多层支架上放着话筒和收音器，杂乱的电源线收在几只集线盒中。
她说想吃自己种的石榴，可是江城的气候不适合栽种石榴，果树苗长得很快，花却开得很稀少，果子也长不大。
头浅黄发白的头发，在阳光下很显眼。
那年他三十五岁，雨季来临时租了一间写字楼，创办了他的嗓音工作室。他在报纸和广播电台发了广告，卞染心是他的第十位病人，他记得很清楚。
他拄着沙发扶手艰难地坐下，老态龙钟的体态，远远老过他五十三岁的实际年龄。
“我认识卞染心很多年了，她刚进江城大学那年来找我看病。我了解她，她有些任性，有时候不近人情，可我总觉得她心存善良。她怎么可能，会杀人……你说她雇凶杀人？”
“岳先生，” 阎冬城忙叫住他，“不用忙了，我们喝茶就好。”
卞染心考进江城大学那年，岳昂刚拿到博士学位回国没多久，还没买下现在这幢别墅。
他深深理解嗓音疾病的痛苦，他自己就是因为练习声乐的过程中嗓子出了问题，才对嗓音医学产生兴趣。
“你要相信医学，” 他连忙安慰她，“我研究嗓音疾病十几年了，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病。”
“是生意纠纷？”
“卞染心雇凶杀人，已经刑拘了。”
“她不久前来过我这，住了一星期左右。她离开之后，我打她电话就一直没有打通过。不过她那人就这样，”岳昂苦笑，“别人都是她的工具人，用得到的时候找找，用不着就扔在一边。”
岳昂叹了口气，望向窗外。院子里那棵树干粗壮，枝叶浓密的石榴树，是卞染心种下的。
“啊？” 岳昂手中的不锈钢茶叶勺掉在地板上。
“您最近一次与卞染心联系是什么时候？” 阎冬城问。
可是像卞染心这样的年轻女孩，穿着湿漉漉的雨衣走进他的诊室，一开口就哭，哭得心碎欲绝，着实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出什么事了？” 他一手搭着额头，遮住刺眼的阳光，打量着走进院门的客人。
“杜新燕？不认识。”
“你看，” 岳昂打开抽屉，取出两张证书，“这是我学习声乐的本科毕业证，这是我获得的医学博士学位……”
“为什么？”
他脚步踉跄地走到开放式厨房那头，打开冰箱取橙汁。
“你们来找我，是为卞染心？卞染心到底出什么事了？”
岳昂透过偏光眼镜片，难以置信地望着阎冬城。
岳昂终于定下心神，端过茶杯，放在在阎冬城和小袁面前。
岳昂打完电话，转身给客人泡茶。
卞染心抬起泪眼，目光不信任地落在他身上。
落地窗外的后院井井有条，笔直的小路，穿插着砌了方形花台的种植区，看得出户主是个有条有理，一丝不苟的人。
“抱歉，打扰您了。”
“岳先生，您认识杜新燕吗？”
“卞染心雇佣杀手，谋杀杜新燕未遂。”
“您认识卞染心吧？” 阎冬城问。
“不清楚。您认识卞染心这么久，她有没有在您面前提过中学的同学和老师？”
“你们请坐！我平时就在这间客厅会见患者，” 岳昂忽然想起什么，看了看手表，“请稍等一会儿，我给预约九点的病人打个电话，让他改时间再来。”
“如果你们有兴趣听，我从头讲起吧。”
“她没提过具体的人，但我知道她痛恨学校，痛恨她的父母……”
愣了很久，他缓缓弯腰捡起勺子，“看我老糊涂了，忘了问你们要喝什么，热茶？咖啡？橙汁也有……”
他的病人大都是几经求医，无法治愈，才带着绝望来找他。
“认识！” 岳昂点头，“卞染心出事了吗？哦，两位先请进，去里面说。”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