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走到毕武门,门口站着蒋东昀,正躲在一处有遮阴的地方,逗马。她看笑了,正想说话。
两人都长大了,那作弄过刘珏的皇子们也都死了。
衣袖中。旁人都瞧不见,只她顽皮,爱东瞧西看。而她也知晓,小刘珏的作业一早便写完了,只是给当时的几位皇子作弄撕烂,赶也赶不出来。
杨奉安摸了摸喉咙,咧嘴一笑:“十三岁与敌军打仗时伤的,那兔崽子的流沙阵厉害,我与兄弟们困了三天三夜才走出来。”
杨奉安再也不抄刘珏的作业,刘珏亦再也看不见那身粉群蝶衣与发上簪着的两只蝴蝶珠花。
见那穿着一身粉衣蝶裙的女孩将手举得高高的,脸上满是坦然之色:“您方才还夸了我作业写得好呢!”
马车停在她前面,柔荑纤纤撩起纱帘。女子裙摆层叠,行动间若流云翻卷沧水浮朗。乌发披身,朱钗泠泠声清脆。
刘岑君知她要住下来,便很是开心,也不拘她住在哪里。只点头:“我会去找你的。”
以端庄持礼传遍整个长安城的长公主此刻笑靥如花,眼里带着点点泪花,恨不得整个人黏在杨奉安身上。还在不停地道:“你知不知道,你去雁门关这十几年来,我给你写了多少书信,坏了多少绣绷,又望了多少夜明月残星……”
比夏蝉还恼人。
奉……经长大了这么多了…
小刘珏看着女孩亮亮的眼眸,看着那双环髻上展翅欲飞的蝴蝶珠花,突然笑了起来。
因动作,衣袖微微往上蹭了,露出白嫩肌肤,几乎晃花了人眼。杨奉安连忙将她手臂上的衣袖撸下来,道:“知道了知道了,殿下,我都回了你的书信的,也将那些绣囊手帕收了起来。”
刘珏看着她出去,那朱红大门渐渐消减了她的身影,神色有些怔然,手松开。
杨奉安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侧目看跪在地上的太监宫女们脸上无一不被晒得通红,汗如雨下。她微微蹙眉,看向刘岑君,展颜笑道:“我还有事,要先走。请殿下容许我告退。”
前来的马车浑身金灿,檀木坐庄,涂了满身佛手香料。她见了,立刻就跪下。
正午阳光刺眼,杨奉安嫌那领路太监走得慢,却又只能忍住自己的性子,跟在他身后。谁叫那小太监脸憋得通红,看她一加快步伐,就请她恕罪恕罪得说个不停。
师傅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时光流转。
杨奉安收回神思,跪下:“谢陛下体训,微臣告退。”
那双手亲自扶起她,紧接着整个人又扑进她怀里,手环住她的脖颈,激动又开心地道:“奉安姐,奉安……回来了,你回来了……”
刘岑君看她笑容,听她嗓音,不由咬住唇笑了起来。她低下头,也不准杨奉安松开手,轻声道:“你去哪落脚?我在京郊有私宅,你可去那住?”
小刘珏也惊讶地望过去。
而那砂砾,如刀斧,磨伤了她的嗓子。再也不能清朗高歌,或娇俏软糯。如今听来低沉沙哑,竟让人分不清男女。
刘珏仍是笑着,笑得轻柔温雅:“雁门与长安相距甚远,你又日夜奔波,必然疲累。朕就不拖你说话了,回去休息吧。”
刘岑君只痴痴望着她,脸上那种欢欣激动如落入热茶的冷露,化成泡影,徒留愁绪怅然。时光荏苒,如飞剑如针梭。她喃喃道:“你黑了,长高了,声音也……”
杨奉安摇头:“不成,我手下盼着筏壁馆呢。只能愧对公主好意了。”
小刘珏眼眸灰暗,脸色惨白,指甲扣进肉里,死都要沁出血来。却没想到,有一清朗女声:“师傅,我瞧见过七皇子作业,我还抄了的。只是今早来学堂路上被三皇子和五皇子撕烂了,交不出来。”
身后却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守卫的皇城侍卫们跪了一地,皆不敢抬头。
堂内静寂无声,惟有师傅冷喝,让他出去背书罚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