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治疗室抽血时，护士绑好皮筋，准备对着她的左手下针，鹿汀突然想起程澈不能见血这事，下意识地抬起另一只手，挡住对方的眼睛。
“谢谢。”程澈礼貌地点点头，便拉着鹿汀出了诊室。
不就是皮肤上多长了几个包的事？
以前只知道自己容易过敏，晒过太阳后会长疹子。因为来得快、去得也快，根本没把这当作大事。
她又没有风湿病。
“脱发吗？”
血足足抽了六管。直到护士把血收好、放在一旁的架子上，鹿汀才把手放下。
虽然对程澈口中的补偿一开始就没抱希望，但这样的补偿方式，太特别了一点
程澈这一本正经的模样把鹿汀给震慑住了。
鹿汀迷迷糊糊地点头，接过程澈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某权威医学期刊登载的最新文献。里边的内容全是专业词汇。像她这种托福考107分的人，竟然十个词里面三个不认识。
鹿汀回忆起前几天瞄了眼程澈姑妈的介绍，上面写着“知名专家”四个字。如果听侄儿说自己“不专业”，小姑妈应该会伤心吧。
鹿汀摇摇头。
鹿汀低下头，脸一热，“呃……有点不普通。”
等程澈交完费，领着鹿汀去抽血的路上，女生趁机瞄了眼缴费单，发现检查费竟然好大几百。
“嗯。”
大叔听了，若有所思，“平时关节痛过没，长不长口腔溃疡？”
“不懂就在网上查。”
医生大叔听这两小孩你来我往的，乐呵呵地开完医嘱，把病历本和诊疗卡递来。“去门口的机器上排队缴费，然后到楼下抽血就可以了。”
护士望了眼两人，轻笑起来，鹿汀见了，有点不好意思，手却直直地举着。
鹿汀想了想，又问，“上面的内容你能看明白？”
“万一有什么问题，早发现、早治疗比较好。”
耻辱。
“同、同学。”
大叔笑了笑，来回打量鹿汀两眼，道，“小姑娘，我看你除了有光过敏外，没其他问题。为什么跑到我这儿来看病了？”
“你别看。”她低声道。
“光过敏是很多风湿免疫病的表现，特别是红斑狼疮。”程澈道，“安全起见，最好排查一下。”
“年轻人，风湿全套做下来很贵的。”
鹿汀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指了指身边的程澈，“他把我给带来的。”
读完两段也读不通顺，于是她将手机还给身边的人，“不看了。”
“词都认识？”
“然、然后呢……”
听到这话，医生大叔忍不住笑场了，他看着鹿汀，问，“他是你什么人啊？”
后来进了诊室，看病的是个中年大叔，胸口挂的是副教授的牌子。他问鹿汀是什么原因来看病，鹿汀将情况作了一番说明。
鹿汀有点不乐意，嘟囔着，“我没带钱。”
两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天快黑了，路边的灯渐次亮起来。
程澈道，“我请你。”
医生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会儿，长舒一口气，抬起头来，“小姑娘啊，我看你除了光过敏，没别的症状，挺健康的。那些检查实在没必要……”
鹿汀有点懵，“不、不会吧？”
程澈将手机收回口袋里。
“挂了。”
“她在这方面不专业。”
男生转头，“我这几天一直在查‘光过敏’的资料，看了很多文献，中文的英文的都有。”
大叔一脸乐呵呵的，“这么关心你，不是普通同学吧。”
“还好。”
问题是，这种事她根本不想被请好吗。
“您尽管开就是。”
鹿汀有些无语，作为一个医生怎么这么八卦啊，您的职业精神呢？
鹿汀想了想，“我是皮肤问题，为什么来看风湿科？”
鹿汀想起刚才文献里密密麻麻的字、多得翻不完似的页数，“那很费时间吧。”
回想起来，鹿汀还是觉得自己的经历很神奇。
这次她是真没办法还他了。
正想回话，她余光却看见程澈正暗戳戳憋笑。
鹿汀一怔，“高三压力大，我觉得发际线往上移了一点儿，算吗？”
见医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程澈答话，“我想请您排查一下红斑狼疮之类的风湿病。”
“……”
“我手机上正好有一篇资料，你要不要看？”
程澈打断，“没关系，医生，请您把检查项目都开在卡上。”
“啊？”
大叔还来劲儿了，“只有一点不普通？”
鹿汀又问，“干嘛不去找你小姑妈，来这儿啊？”
男生的身体变得僵硬，过了好一会儿，肩膀软下来。他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