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兄长的缜密心思,应该会很快发现我们金蝉脱壳,所以宋抑提前用我们二人的身份证买好通往全国各地的车票和机票,作以烟雾弹拖延时间,而我们真正的目的是乘船去南方某县城。
此番离开,必然要与所有人断开联系,此后海阔天高,或许这就是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
我恍然有种已经解脱的安心感,天下再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眠眠,过来,他以为我惧怕他的枪,因此他放下枪,轻声哄道,只要你回来,我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宋抑也好,你的情夫也罢,我通通不计较。
凌厉海风将他的黑发吹乱,如玉的脸庞不知何时多了几道血痕,他神色阴沉握着一把枪,缓步朝我们走来。
海风太大,将他的话吹得有些颤抖。
他动作一顿,再抬头看我时,隐隐红了眼,欣慰地拍拍我的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周朗的手段人尽皆知,宋抑几乎是亲手将自己置于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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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口灯火通明,黑夜如昼,人却没有几个,我两人孤零零站在其中等待船只,头顶的黑夜宛如罩子盖下来。
兜兜转转,我竟重新寻觅到久违的亲情。
双手捧住头,周朗面容狰狞,显得异常痛苦。
面对他的步步逼近,我心下焦急,周朗这疯子什么事都做的出,阿森见此情景,反手要将我挡在身后。
我怕他对阿森不利,下意识挡在阿森身前的同时,摸了摸大衣口袋。
我深吸一口气,温声道:哥,谢谢你。
别过来!
这话看似十分宽容,不计前嫌,实则漏洞百出,野心勃勃,况且我已尝到自由滋味,如何甘心再回去做笼中鸟?
记得当日舞会我们商议此事时,他一脸大无畏:他不敢动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人民警察。
周朗看清我的动作后,在距离我们几米外停下。
果不其然,电话还未接起,周朗就出现在渡口另一头。
他为我们打点好一切,身体本就不大好的他,边咳嗽边帮我将行囊提上车,里面有我常用的药。
车后玻璃里宋抑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成了一个黑点,再看不见,我已明白人生是一场不断告别的旅程,但至少,阿森会永远陪在我身旁。
宋抑顺应着点头。
踏上通往异乡的车前,宋抑叮嘱阿森好好照顾我,接应的船只会在天黑前到达渡口,让我们速速上车。
这枪是他第一次教我用枪时的那只,被我偷来,以备不时之需。
阿森反过来宽慰我:宋先生已答应照拂,你就不用忧心了。
按理来说,宋抑不该再联系我们,莫非
我的手微微发颤:我不是选了你,而是选择不选宋抑,而这回,我明确要选阿森,周朗,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尽管我们都知道此时最好不要惹怒他,可我还是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坚定道:周朗,我从来不属于你,我是一个独立的人,有自己的思想,你一直在罔顾我的意志,所以你以为的爱,从头到尾不过是你的臆想。
甚至面对我提出请他照应阿森母亲时,他仅欲言又止地看了阿森一眼,终究还是同意了。
臆想他是爱我的,其实不过是占有欲。
这场大戏灼尽我的精气,颠簸中我昏然睡去,再醒来,天已经黑了大半。
周朗看起来十分不解,紧紧皱眉,片刻后,重新举枪朝我们走来:不管你怎么想,总之我不会把你交给这个只会躲在你身后的窝囊废。
阿森卖了房子,辞了工作,就了无牵挂了,唯独乡下的母亲,我怕又将无辜的她卷入风波,那我真是千古罪人。
靠近了,我才发现他衣服鞋子都脏透了,想必追踪我们费了他好一番精
实在太快。
那谁放过我
我靠在阿森怀抱,那件灯芯绒的外套异常温暖,阿森的体温透过它熨帖着我,他闭目休憩,手却垫在我脑后,以防我磕碰到。
你只是太寂寞了。我说。
海风吹得有些冷,阿森刚脱下外套披在我肩头,兜里的电话就蓦地滴零零响起,在空旷的渡口显得急促而密集,引得我的脑袋阵阵疼痛。
周朗一脸不可置信,喃喃道:眠眠,你竟然为了他用枪指我,你忘了,当初是你自己选的我呀
我最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阿姨。
我们冒巨大危险,精心策划的计谋终于骗过周朗,渴望多年的自由就在眼前,我不禁握紧阿森的手,他亦回握我,给我支持。
周朗脸色微变,兄长现身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你认为我从来没有真正爱过你。
望着这个眉眼间与我极为相似的男人,脑海闪过过往,有真心有欺骗,有感激亦有仇恨,时至今日都化作云烟了。
周朗发出一声暴呵:不准碰她!
见他情绪失控,我不得已立马掏出口袋中的枪,对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