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渊坐在马车中,看着车外饱受战乱的城镇,百姓穷苦,大地疮痍,人界比起妖界来,简直就像一个炼狱。
当苏己醒过来时,天色已经进入夜晚。
苏己可不想下马车,下了马车她又得徒步赶路,还要面对那群燕军的毒打,于是她乖乖闭嘴,将自己缩到角落,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眼睫既浓密又纤长,像两只蝴蝶羽翼轻轻停在她的眼睛。
论演技,凤伏那个面瘫怎么可能比得过她呢。
尽管仍旧疑窦,可当他的目光定格在宫女脸上那道遮去她大半张左脸的红色胎记时,陷入了沉思。
此行,商国老国主为了怕自己儿子去到燕国后受欺负,给他派来十几名婢女,十几名内侍,五十名护卫,按照商朝的体制规模,这已经算是最寒酸的了。
“不用。”商渊回过神来,冷冷扫了宫女一眼,再次提醒:“孤说过,你待着就好,不要出声,否则就出去。”
于是,这晚便停在了商国与燕国的一个交界城池。
“殿下,您喝水吗?”苏己跪坐在垫子上,双手恭敬地举着茶杯,垂着头,用那张有胎记的侧脸对着商太子。
但因为侧着身,又是反手,她的动作并不顺畅,药粉撒了些在地板上。
从她眉宇唇角,到身形发丝,一一仔细地审视,打量。
妖界成百上千年才会有一个王,而人间王朝,也许三个月就能换个朝代。
所以才有了这群押送的燕国将士不满打骂的场景,一路上,已经有两名带着伤长途跋涉最终倒下的宫女,奄奄一息的宫女就这样被仍在了路边的驿站,是死是活没人管,人心惶惶的时候,大家都自顾不暇,也没人管得了两个宫女的死活。
人间有人间的更替规制,不必他出手干预。
苏己心里暗暗一笑,但面上仍旧是那般低眉垂眼的怯弱模样:“奴婢多谢殿下。”
就算再赶路,那群燕军到了晚上也还是要休息的,而且也要给马匹喂料,补充干粮和水。
但那宫女马上诚惶诚恐地跪倒在地,为自己撒了药粉而求饶:”奴婢笨手笨脚,殿下恕罪。“
商渊眉峰又慢慢平展,不动声色将眸光重新投回竹简上,沉声道:”无事,以后不要动不动就下跪。“
燕国国主是不会允许商国质子身边还跟着一大群可能是细作暗探的奴婢的。
可在燕国眼里,这简直无异于公然挑衅。
她见商太子说完话就沉侵在自己的阅读中,当真一点儿也不关注她,便上前拿起案格前的伤药,揭开塞子闻了闻,分辨出都是一些止血化瘀的简单跌打药。
车队继续往前行进,有了刚才商渊出声,燕国士兵好歹也收敛了一些,不再肆意打骂跟随太子出行的宫女内侍。
这女人的脖颈非常修长,肩颈线条优美,黑发如瀑,刚好挡住脸上红色胎记那一边,另一边完美精致的侧脸就这样侧过来。
等明日过了这座城池,就抵达燕国境内了。
他需要做的,仅仅是渡劫完毕,回到妖界抵御魔族的侵犯。
一个只是去为质的太子,竟然还这么前呼后拥,简直是不把他们燕国放在眼里。
实在是像极了狐族那女人。
确认这名宫女睡着后,商渊才缓缓将视线移从竹简中移开,落到她身上。
商渊不由皱了皱眉。
她实在是太累了。
苏己拿着药瓶,侧身退下肩上被鞭子打得已然破烂的衣裙,露出半截白净嫩滑的肩胛和脖颈,将及腰的黑发撩到另一边肩膀,侧首回来,抖了一些药粉在伤口上。
这几天她被迫跟着大部队急行赶路,没有睡过一晚上觉,现在在马车的晃动中,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反正这些奴婢到了燕国后,都会被替换掉。
商渊的眼神一直都在竹简中,只是余光仍旧那这一幕纳入了眼底。
苏己忍不住在心里得意地畅笑起来,我的尾巴啊尾巴,你就等着乖乖交还到我手里吧。
商渊对这一切,就像一个旁观者般,冷漠地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