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脚步声响,四名侍婢抬着一个锦榻走过来,锦榻上躺着一个纤秀娇柔的少女,正是清心。只见她双目紧闭,满面愁苦,似乎梦中也不得安宁,秀发散乱,手腕上隐隐有青紫色的瘀痕。
这时,樊拓转头瞥望了妻子一眼,目光中闪过淡不可察的凄恻、懊悔、温柔、痛苦……
韩湘凝仰头望天,笑道:“我为了一己之私,盗取本国圣物,这是有罪的。既然有罪,就应当敢于接受任何惩罚。”柔和慈爱的目光投到清心身上,又道:“清儿的内力已经被那魔门门主吸去,所以她今后就变成普通少女了。奇怪的是,她异常的经脉被打通了,先前的内伤也治愈了。今后除了身体虚弱点,就与常人没什么分别。只是她经脉封堵,还要过两三天才能醒。”
“清儿!”知义大叫一声,上前抱紧了那娇小的身子,眼中悲喜交集,泪光闪烁。
“我必须回去。”韩湘凝嘴角勾起一丝凄凉的微笑。
知礼抬头对她微笑道:“……姨母,你好!”
铁辉倒也罢了,其他几个人都觉得樊拓有些反常,从未见过他说这么长一段话,神情和语调都古怪得很,像是怀念感叹,又像是哀愁悲悔,也许是回到阔别已久的故乡的缘故。
无拘满面忧伤望着自己的父母,目光阴晴不定,不知在想着什么。
酒菜很快就送了上来,但一桌人分别想着心事,气氛异常沉闷。
樊拓轻轻摇头,过了半晌,出人意料地说道:“我已经记不清那时候喜欢吃什么菜了。”低哑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沉痛和怅惘。
“我们一定用生命来保护她!”无拘截然答应,猛地想起一事,脸色大变,焦急地问道:“可是,娘,你拿南诏圣物天灵珠来交换清儿,就不怕……南诏国王怪罪你吗?”
韩湘凝秋波流转,闪过凄伤、怅惘之色,道:“听说魔门门主掳走了清儿,我去找到他,提出用南诏圣物天灵珠交换清儿,他答应了,还许诺以后不再碰清儿一根寒毛。我把她托付给你们,今后可不能再叫她受人欺辱了。”
人烟稠密,百族杂居,大街上青石铺路,市肆繁华,充满了南国少数民族的情调。
无拘叹了口气,黯然望了清心一眼,又看着母亲,问道:“娘,你是怎么把清儿救出来的?”
无拘大声问道:“你明知有危险,为什么还回去?”
无拘让店伙推荐了几样特色菜肴,待店伙走后,又问道:“爹,这城里和你走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他已经习惯了和父亲没话找话说,也习惯了父亲不理会他,但这一次,樊拓竟然用长长的一段话来回答他:“有很多不同。虽然人还是一样多,街道却比以前萧条了,店铺减少,吆喝声也没那么响亮了。宫墙的颜色暗淡了许多,像是许久没有粉刷。往日的府邸倒是富丽辉煌得多,门口的奴仆更加趾高气扬,也不知换了几代主人?东门前那棵树原来只有一个半人高,现在已经长到城门上了。一切都变了,只有人们的口音还是老样子,还有山茶花的香气依然如故。”
韩湘凝望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她走到知礼身边,道:“你便是姐姐的女儿阿瑶吗?长得真像姐姐。”
走进附近一家饭馆,五人围坐在靠窗的桌边,很快有店伙上前招呼。
知礼听了,不禁怔住了,想起母亲的惨死,霎时间心中剧痛,柔肠寸绞。
知礼欣然一笑,心中释然,却涌起了一股哀痛酸楚之感。
用过晚饭,他们回到客栈。
无拘把菜谱递给樊拓,道:“爹,你来点你当年喜欢吃的菜。”
知义闻言大喜过望,道:“没有武功法术有什么要紧?樊夫人,今后我会保护她的,哪怕我上刀山、下油涡,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绝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韩湘凝轻轻抚摸她的头,凄然一笑。
走进客栈的院子,却见密密麻麻不少人站在那里,像是等待着什么。他们不禁吃了一惊。
不出他所料,他的父母故意避开彼此的目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云愁雨恨,何日方休?
无拘也怔住了,道:“娘,你别回去了……”
当晚,他们在一家大客栈投宿。
韩湘凝没有回视她的丈夫,转身翩然而去,广袖猎猎随风。淡淡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焕发出圣洁的光晕,夜风吹得她的衣袂飘飞鼓舞……美得就像一个凄艳迷蒙的幻梦。
一个道装打扮的女子站在院子中央,秀发临风飞扬,残月冷光之下显得丰神秀逸,别有一种清丽出尘之致。
知礼把清心带回自己的房间里,替她换了已被汗水浸湿的衣衫。望着清心在睡梦中仍蹙起的秀眉,稚嫩却
“娘!”无拘脱口而唤,惊喜交加,却有些难过之色。
韩湘凝勉强笑了笑,道:“怕,当然怕。记得当年姐姐的奶娘曾悄悄告诉我,大哥送给姐姐的那坛酒里被下了毒,因此姐姐和她的丈夫反目成仇。他既然可以害姐姐,为什么不可以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