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有人用手帕替她拭泪,还轻轻拍她的肩。她睁开眼,无拘早已走了,眼前之人脸容憔悴,秋波含愁,正是阿影。
看到他的眼睛,知礼只觉得心都碎了,猛地转身背对着他。不能看他!不能对他动心!这种不择手段的人,不能被他骗了!她已经受骗了一次又一次,再也不能轻易付出真心了!可是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见她脸色剧变,无拘连忙问道:“怎么了?”
见她面容愁苦、似喜似悲,知礼抿嘴微微一笑,柔声安慰道:“别多想了,一切自有天意,何必自寻烦恼?”
阿影点了点头,道:“是的。我虽然功力低微,可你们两人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不能不跟着你们。”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个凄艳的笑容,又道:“他生在有权有势的家族,难免有那样的想法和做法,你不能太勉强他。明知道你会厌恶,他还把心底的秘密都毫无保留地说出来了,可见他对你用情之深。你真的误会他了。我发誓,他一直对我以礼相待,除了称赞我,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完完全全是我一厢情愿喜欢上他。我知道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他,我也从没奢望过要嫁给他。我只是真心真意地喜欢他。只要看到他快乐,我就快乐。姐姐,你不必因为在乎我而耽误了自己。樊公子昨天为了你奋不顾身,换成我他一定不会那样做!他对你一往情深,你为何不接受他?”说这番话时,语气越来越激动,脸色虽仍是平和,却隐隐带着酸楚之色。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暗夜中响起。
“是阿影!”知礼心中猛然一惊。若是灵音,早就该冲过来,清心卧病在床,庙里没有其他女子,只可能是阿影。这番话被她听到,可如何是好?
阿影大为意外,脸上变色,怔怔地看着她,问道:“真的?那人是谁?”
“你是天底下最好色最无耻的人!”知礼嘶声叫了起来,声音大到完全不在乎是否惊动旁人,目光凶狠逼人,胸脯急促起伏。
知礼回过神来,望着他温柔关切的脸,却在心中腾腾燃起一股剧烈的怒火。
“阿影!”知礼唤了一声,却不知说什么好,索性扑在她怀里哭。
抬头远望,知礼赫然发现花影深处,枝叶瑟瑟颤抖,一缕长发卷着淡黄色发带在风中丝丝飘扬。
淡淡的月光下,知礼笑容凄婉,眼波迷离,道:“他叫铁辉。我和他相处的日子虽不多,但他对我的一片深情,为我舍生忘死,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我们曾发誓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我自从与他分开,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眼前无端晃动的全是他的人影。却不知道他此刻身在何处,何日才能重逢?总之,我今生今世,心里头只有他一个人,再也容不下别人了。”说这番话时,心弦怦然,涌起复杂的情绪。她甚至不知道,这番话是说给阿影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心中泛起一阵尖锐的刺痛。
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虽然不爱阿影,却可以娶阿影,不过是多一房妾室罢了,唯一担心的是灵音不许。心里爱着别人,却可以娶不爱的女子,这就是他这个侯门世子的观念吗?她虽然想不出什么错处来,可又强烈地感到不妥,心里头怎么也不是滋味,只觉这对阿影是一种极大的侮辱。
无拘捂着脸,道:“你说得对。”迷蒙的月光之下,他的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显出凄伤绝望的神情。
知礼大惊失色,抬起头,道:“昨天夜里,你……你一直跟着我们?”
四下里静悄悄的,她的哭声更显得凄恻而哀恸。
阿影黯然道:“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昨天夜里的话,我也全听到。”
知礼凝视着她,瞠目结舌,心中有如巨浪翻涌,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一个瞬间她几乎犹豫了,但很快定了神来,暗道:“我有父母兄弟,还有许许多多的人疼爱,可阿影什么都没有,我不能再跟她争什么!”眼睛一亮,嘴角勉强勾起一个温煦的微笑,柔声道:“阿影,你误会了。我不能接受他,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我早就有意中人了。”
四十八、以死明志
阿影心中一舒,微笑着点点头。
阿影讶然道:“原来是他!”她自幼就在仙狐洞中,虽不熟识,倒也知道铁辉这个人,只是不知铁辉和知礼是兄妹的事实。听知礼说得如此情真意切,她略微放下心来,却仍不能释怀,深知无拘心系知礼,是不争的事实,满腹烦闷之情,难以排遣。
“滚!我不想再见到你!”她又大嚷了一声,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