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身子再重些,也不必叫人进来,”云滢被人伺候穿衣,忽然有些惆怅,“让人给郡王府赐些药材,要贵重些的。”
德妃今日也是来了的,她面上的肉明显比一般的女子薄了几分,虽然只不过是年近三十,但还是有几分病态羸弱的虚浮感。
贵妃从前再怎么低微,哪怕曾经跳舞给这些嫔妃看,从今以后,也是她们的君了,能主宰她们在内廷的一切,毕竟之前那些册封但是还没受过宠幸的嫔妃不就已经被贵妃做主送出宫去了吗?
云滢多少有些失望,再加上这两日她时常同自己旁敲侧击,让圣上赏赐东海郡王或者她们叔伯兄弟一些差事,叫云滢烦不胜烦。
只是谁也不能表现出来。
“娘子不必这样心里烦闷,毕竟云侧妃都出去那么多年,就算是一时不好,您何必为了她置气?”岫玉宽解她道:“您不高兴,送她出去就好了。”
云滢起身平常就会稍晚一些,怀孕之后圣上也更不会叫她特意早起,嫔妃们早早候在外面,但是云滢的轿辇却是过了许久才到会宁殿。
谁不知道贵妃是个厉害的性子,连圣上都能管得住。
就算是亲姐妹,成家之后因为处境不同而无话可说的也不止她们两个,没什么好生气的。
这种事情嫉妒也是没有办法的,圣上喜欢与不喜欢都要看缘分,入宫之后,如果不是顶级的世家,家族里的势力对于她们在宫中度日的帮助不算很大,一切还是要看圣上、太后与皇后的意思。
贵妃的作派自然叫人嫉妒,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就连先前两位皇后也不能在官家自己一人的榻上过夜,都是圣上到坤宁殿去的,特别是贵妃还怀着孕,圣上却从不往旁人那里去。
“妾等请贵妃安。”
岫玉怔了怔,应了一句是,随后还是来照料云滢的衣饰,圣上让宫中嫔妃以后都到会宁殿来向贵妃请安,今日还是头一回,自然马虎不得,比送一个郡王侧妃出宫重要多了。
会宁殿是头一次这样热闹,虽然说贵妃之前也是有宠的,但是宫中的娘子很少与她来往,所以无论是在群玉阁还是在会宁殿,都没有多少嫔妃过来拜会过。
这种失落大抵来源于期待很久后带来的落空差异,云滢摇摇头,“倒也不是同她置气,只是她同我的境遇不同,说不到一块去了。”
“还有一桩要紧的事,等下你拿了对牌,送东海郡王侧妃和林教习出宫吧。”云滢觉得这个时候留云瑜在宫里也不大好,“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要过,不好叫她单陪着我,这些日子听人说她的儿女也有些水土不服,就叫她出宫照料去罢。”
她现在也学会了怎样给人留些颜面,找个体面的台阶,但是却又有些不大情愿。
哪怕是一件不算太严重的事情,她也不愿意为此而叫皇帝为难。
德妃含笑称谢,她虽然与贵妃同在正一品,
是心里不情愿,面上也会装出几分笑意,对她逢迎万千。
如果早知道她能到这一步,是不会有人存心找没趣挤兑人的,早早便来拜会过了,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比如肠子都悔青了的王昭容。
原本这些东西给与不给都在皇帝,圣上对云家已经是额外优容了,但是她们想要的却更多,她大姐回宫这几日不知道得了婶母多少迷魂汤,想着请云滢同圣上说一说,让她家已经中了进士的儿子调到肥缺上去,连升三阶。
云滢淡淡道:“我现在又不是到了卧床不起的地步,她在宫里闲坐也不是一回事。”
这次是嫔妃们大拜会,所以哪怕是才人以下的也都来了,坐在外面等待贵妃驾临。
东海郡王进京,确实是奉了圣命,云滢原本也是极为期待姊妹多年后重逢的,但是见了面之后反而觉得生疏,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什么话讲。
人都是自私的,就像是云瑜在郡王府里过得艰难,她的孩子不能继承郡王府里的大头,还是偶尔会拉拢娘家,她也不愿意为了叫圣上同她生分而因为别人向皇帝索要太多的东西。
云滢听见她的呼吸急促,也知道这是个病歪歪的美人,没想与她多计较些什么,只是等到吩咐人平身以后,同德妃叙话:“你既然身体不好,便早些回去休息,以后这种日子便不必来见我了。”
处在这个位置,就会有这个位置带来的好处与隐患,所有她遇见的人都和善到了极点,但是他们其实都有自己的目的,稍不留心,就会有大的隐患。
皇宫不是养不起这些人,赐恩放还也赐不到圣上的娘子身上,只是圣上为了博贵妃一笑,所以才下令让三千宫人出宫婚配罢了。
圣上是最肯依顺着贵妃的,可云滢现在想一想,圣上在她心中的份量,早就比其他的人重要上许多了。
又或者说,贵妃成为嫔妃的时间实在是有些短,但是晋升的速度令人咋舌,让内廷里的娘子不敢望其项背,也想象不到,她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让圣上先是连续越级晋封贵妃,而后又废黜了皇后,如今已然有意令贵妃为后宫之尊,不再选秀另立新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