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滢到了高位,即便是不问前朝,也知道这大概会叫皇帝受些言官的指责,虽然从前也不是没有,但是那些都是圣上将她放在首位,所以御史台就算是指责一些,圣上也不会让步,但为了旁人叫圣上凭空要受许多议论那是不行的。
家中所有的荣华富贵悉数都源于她,这些人就
“果真是既得其陇,而复望蜀。叫他们少在外面惹些事,贪得无厌也不是什么好事,唐明皇倒是对杨家予取予求,由着他们高官厚禄,搜刮民脂民膏,可最后几个贪心的姊妹兄弟一个也活不下来。”
“你说有娘家才是咱们做女子的助力,这话也不假,不过这说的也只是你,同我却没什么关系。”
长姐如母,云瑜原先在教坊里的时候当然可以对妹妹们严加管束,有做姐姐的威严,但是这一套用在现在是不行的,她意识到自己有些逾越礼法,连忙跪倒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要是说家里,咱们这一脉并无后嗣,已经是断了的,你何苦去管旁人?”
她们家里没有出卫青和霍去病这种人的命,能出几个进士已然是了不得了,而她同皇帝的地位原本就是不平等的,就算有一日她由盛转颓,这些家里人连见皇帝一面都是不可能的,难道还能替她做什么事情吗?
皇帝对她的爱怜亲密足以叫他答应许多过分的要求,但是云滢却不这样想,他们是要过一辈子的夫妻,又不是吃青春饭的事情了,“世族的忠义传家不见你们学,这些朝廷上的朋党之争、拉帮结派学的倒是很快。”
侍女们已经把头发的样式梳好了,但是云滢并没有转过身来。
“官家待贵妃,是与旁人不同的,”云瑜虽然只能偷偷看铜镜才能知道云滢的神色,但是她望着云滢的后背,听着她缓慢的话语,心里竟有些战战兢兢:“前面两位有的,您会有,没有的,也会给您。”
“圣上给了,才是你们的,他要是不给,也轮不到旁人觊觎。”
“不必了,”云滢眉头微蹙,吩咐人送云瑜出去,“今日我要见嫔妃,还没换好衣裳,大姐姐先出去就是。”
殿内的宫人听着贵妃同人说话,真真站在这里听私话也不是,退出去又显得刻意,每个人屏气敛声,生怕惹了贵妃的注意。
“官家给咱们家里的恩赏不够多吗?”云滢松散地坐在梳妆台上,颇有被人宠爱过后的慵懒风流,她关心着自己头发梳成后的走向,对身后之人的话还不如对圣上之前送她的珍珠发冠感兴趣,“父母两族各追封三代,田产金银无数,又将叔伯都从外面召回来了,这还不够吗?”
云家有未来的皇后撑腰,当然有底气对上一个不受皇帝注意的郡王,但是放在她这里却不可能会这样。
云瑜微微一怔,圣上对待云滢的母族的封赏就像是没有止境一般,每每他们觉得已经足够令人瞠目结舌的时候,圣上还会有新的赐恩,叫人喜出望外。
同样,也得陇望蜀。
岫玉在一侧服侍云滢穿衣,她见娘子略有些动怒,等东海郡王侧妃走了才对云滢说起:“娘子未免也太不留情面了一些,毕竟是自家人,您话说的太重,会伤情分。”
“妾省得了,谢娘娘教诲。”云瑜本来是有几分卖家里婶婶一些人情的意思,做个中间人,但确实如云滢所言,家里本房早就没有嫡亲血脉了,为了旁人谋前程不值当的,“妾回去便写一封书信,叫婶娘绝了这份念想。”
“那倒不至于,”云滢抿紧了的唇忽然轻启,酒窝微露,说起来竟有一点圣上的意味:“他们不敢。”
“凭我今日的地位与宠爱,想要为我做事的人何止他们,只要我愿意,提拔谁起来都是一样的,”云滢冷冷地投去一瞥,神情淡漠:“他们要求些什么,就叫他们自己来,跪在我面前诚心诚意地求,何必托你这样,理所当然地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前两位皇后都是这样做的……”云滢与圣上日日都在一处,有些习惯也是耳濡目染,不必刻意也会带一些,她放慢了语气说道:“所以她们后来都被废了,才轮到我来问鼎后位。”
“家里人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我求圣上让他们入京是为了让御史台看着他们,你们倒好,反而愈发放纵了,官家疼我归疼我,还真当御史台那起子人是吃素的吗?”
云滢把玩着手上戴着的羊脂玉镯,用余光去打量已经从坐榻上站起来的云瑜:“他们能有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全部来源于我,而这些人就是我再怎么费心拉扯,也不会盖过官家去。”
“大姐姐,二姐就从来不会和我说这样的话。”云滢本来也不是想叫她跪的,所以还是吩咐了岫玉搀扶她起身,“福宁殿是圣上的寝殿,别说是命妇,就算是后妃不奉诏也不能擅自进入,以后便别做这种事情了。”
云瑜当着这么多人受妹妹一通数落,心里当然也是难堪的,但是面上却只是连连称是,不敢再说些别的什么。
云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总给自己的姐姐难堪,那些都是宫人,是服侍的奴婢,怎么能够看贵妃娘家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