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理着自己的袖角,慢条斯理地说:“你很聪明,不过看人视物尚处在表层,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并无,大典即将开始,你我切莫再低声交谈。”
朝岐一早便起身等候,此时见三师兄愁眉不展地走了过来,便奇道:“师兄这是怎么了,可是各域大比出了问题?”
在这样的盛典上让景梵下不来台,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云殊华攥紧拳头,对着身旁的惊鹤使了个眼色,两人快步向前赶了赶,紧紧跟在景梵身后。
除却拜师大典与赵霁域主的合棺大典,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出现在大型集会上了。若是没有人认出他是玉逍宫的人还好,倘在场的人中有谁参加过去年那场仙魔大战,定能将他的真实身份一举识破。
走在北侧的少年今日同样穿着正式且繁复的长袍,领口的莲花纹却是银色的,显出一身逼人的贵气。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令他白皙的肤色显出几分剔透,但见他杏眸清澈,唇红齿白,俊秀的鼻梁笔直,浓密的睫羽遮住深褐色的瞳孔,叫人看不清眸中神色,却不由得为他的气质叹服。
“拜见仙尊大人。”
事实上,云殊华长睫眨了又眨,恨不得立刻躲在景梵宽大的衣袖后,不让众人看见他的脸。
好在师尊还是来了各域大比,若是不来,仅凭他与惊鹤是断无可能镇住这种大场面的。
沈棠离听到他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语,唇角微微勾起,不知为何竟然觉得这个小弟子说出的话有些好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关
“是或不是,一试便知,”沈棠离神秘莫测地笑了笑,说,“他口中多次提到清虚灭门,千隗刃易主,大抵是想暗示我们……掌控千隗刃的另有其人,恐怕是想借机给傅徇再添一把火。”
几位域主一同踏入大殿,在瑞兽炉前焚香。殿外,礼官扯着清亮的嗓子正在庭院中对着各域子弟讲授各域大比的规则与事项。
向大殿中央望去,十六名随侍簇拥着沈策在众人面前立定,少顷,身旁的礼师唱道:“既神且通,忘已任物,彼此无滞,处处有乐。众生既殊,心色亦异,随类示现……”
景梵面无表情地走过众人,行至殿前,忽地将目光投向沈棠离,淡声道:“不必特意等候,继续便可,今日本座不作祝辞。”
“若这一切都是真的,难不成是魔界故意给我们放出的消息?”那名弟子疑惑道。
“开典结束后,你便指人分别前往极北之地与玉逍宫,顺着师域主的暗示找,既然他想让我们这么做,我们就做给他看。”
眉,侧耳听,却什么都听不到。
高吭的鹤鸣声响起,殿外庭院中出现几道清俊挺拔的身影。
景梵眉目一如往常那般清冷,晨曦的和光打在他脸侧,眼睑处映下淡淡剪影,更显轮廓深邃冷峻。他今日依旧穿着那身莲纹长衫,不知什么缘故,迈出的步子较往日轻缓一些,好似在等他身后的人一般。
所到之处,惊起一片跪拜之声。
众人纷纷跪拜下来,静待仙尊出现。趁着礼师继续念唱时,朝岐隐在人群中,不由得掏了掏耳朵。虽说他是头一回参加各域大比,但听师兄所言,历年礼师都要扯着嗓子唱上很久,至于唱什么也无人在意,左右都是随便从经文中乱选的。
众人不敢看剑尊,却很想偷偷打量一番能教高处不胜寒的剑尊破格收入门下的关门弟子。凡是景梵走过的地方,弟子们全都悄悄抬起了头,打量着他身后的两名少年。
且这位少年手持佩剑,是关门弟子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想来便是那位传说中的云殊华了吧。
云殊华一路走来,不断向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打量,终于在一片紫裳之中发现了江澍晚。
“师域主说得没错,清虚门确实有这么一支千隗刃,且他所言,千隗刃持令行凶之主身着红衣,更是不假。”
沈棠离眯着眼看着不远处迎接剑尊的仪仗井然有序地排开,浅声应道:“方才看你的反应,觉得千隗刃是他胡编乱造的,是么?”
“是,”沈棠离应下,身侧的小侍立即将礼官唤出,直接将他请出殿外。
“是。”弟子悄声应下,随后便回到南域的位置站好。
走在南侧的那位少年身量稍矮,生得玉雪可爱,穿着一身湖蓝色骑装,箭袖处绢着一朵将开未开的菡萏,长长的发尾随风轻摆,衬得他颇有几分英姿。
……这两人到底哪个是传说中的云殊华?
“是,”那名弟子继续解释,“以师域主如今的状况,怎可能按下这么重要的消息,非要等到各域大比这一天才说?若我是被千隗刃害得险些丧命的道修,定然顺藤摸瓜找下去,争取将其绞杀殆尽。”
“面朝东方者,端严殊持,请尊者开席,以启大比。”
四域弟子不敢抬头,只觉庭院中的温度霎时降了下来,视线所及处,可见一双缀玉长靴映着红纹莲花踏在青色石阶上,步履沉稳,低沉的声调一下下叩击着众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