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云殊华转身看了眼大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随后抵唇轻咳道:“请问您这里需不需要帮工,我可以每日将打来的猎物赠予店家,我只想换些伤药。”
朔望景致虽如仙境,可身至其中却不是一般的压抑与沉重,云殊华面色沉郁,忽然觉得很是茫然。
小外甥这副身子复杂得很,不仅有法珠相护,亦有蛊虫作祟,那珠子护着他的心肺,蛊虫却啃食他的法力与精气,两种灵势在他体内交缠,想他这些天应当痛苦
云殊华手中的药包落地,脑海中闪过江澍晚受伤的惨状,警惕地步步后退:“舅舅为何在此?”
浮骨珠尚在,看来小外甥身体中的秘密还无人发现。
傅徇唇角勾了勾,只觉得这小外甥真是天真又可爱,被人当了局中局的棋子还尚且不知,眼下又栽到景梵的手里,也不知何时才能长大。
“你怎同他讲话,真是天煞的,赶紧将门关上!”
云殊华想不通,也问不到,他提着三两只猎来的动物自前院出门去镇上的集市换了些吃食,随后敲开一家颇像医馆的店铺。
他闭了闭眼,忽见院口处,一身着青衫的男人正对着他挑眉笑,手中玉笛在日光之下透出莹润的光。
灵沧菏与灵绍逸不想杀他,未必江澍晚也不想。
恰在这时,门缝中有一壮硕的中年男人抱孩经过,瞥见云殊华的脸后,厌恶地啧了一声,将孩童的眼睛捂住。
少顷,他拿着药拜谢离开,一路默不作声地回了小院。
他向前走了几步,见云殊华谨慎地连连后退,心中一沉,一股不悦感油然而生。
云殊华腰背挺直,心中不甚服气,面上却泰然自若道:“我与师尊一清二白,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们讲话无凭无据,我为何要因为这些龃龉秽语置气?”
三指触及脉搏再探一番,又觉得那珠子蕴藏着的力量更强了,与先前在玉逍宫的情况大有不同。
礼义廉耻,整日做些坏事,是要让天雷劈脑子的!”村女用方言说着晦涩的脏话,狠狠瞪了云殊华一眼,又嘟囔了一句,“怎地不没了……真是晦气。”
云殊华心中不甚舒服,但还是恭敬地将几只兔子放了下来。
他将地上的药包重新拾起来,眯着眼质问:“舅舅先前曾说过不会干涉我的决定,也不会违背我的意见将我带回玉逍宫,今日前来不会是要食言吧。”
“……舅舅?”
“殊华拜入景梵门下后真是愈发出息,如今都学会盘问舅舅了,”傅徇面露诧异,随即懒散地瞧了他手中的药一眼,“你们五域中人当真阴险狡诈,拿你作诱饵诓骗我过来,存着杀我的心思将我打伤,我却来见你一面都要受你的气,当真让人好生不爽。”
“哈哈,那白皮小子家中养了垆子,是有邓生之风,前几日隔壁屠夫还说听见他管家中的垆子叫师尊,真是丢人败兴。”
半晌,有一中年妇女拉开门,一见到他的样子,便皱着眉冷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能以物易物真是再好不过了,”云殊华感激道,“但家中有人受了伤,恐这几日要多多上门劳烦您了。”
傅徇心中纳罕,眸光中泄露出一丝惊喜,他隐隐觉得云殊华体内有另一颗与浮骨珠性质大为相似的法物与之遥相呼应,两颗珠子互作补充,效果比之先前好了数倍不止。
朔望镇上的村民对外来者厌恶到了极点,也不知是祖上传下来的渊源,还是这里经历了什么重大的变故。
他说的是不爽二字,可脸上还挂着温润的笑,仿佛只是同自己心爱的小辈打趣一般。
他向寂静的院中看了一眼,心里有些紧张,却听傅徇沉沉一笑:“怕什么,景梵给院子下了禁制,舅舅进不去。”
云殊华自然知道傅徇的话不能全信,但该有的面子还是要给:“舅舅法力高强,常人岂能伤您半分,况灵氏姐弟的主要目的是想要您的浮骨珠,并无夺命的心思。”
她将“不没”二字放在云殊华身上,这便是要咒他不得好死的意思了。
云殊华笑容渐失,并未同她争论,一语不发地离开。
傅徇双臂抱怀,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气不气?”
女人瞧了云殊华一眼,沉声道:“你将手中的猎物放在地上,我去给你拿上几包伤药,随后你就赶紧走吧。”
妇女皱眉,转过身用听不懂的方言对着男人讲了几句,便听到门内的叫骂声响起。
“听到了吗?这里的每个人都对你抱有恶意,他们觉得你同景梵师徒相.奸,违背人伦纠缠在一起,还将景梵说成是你的男宠。”
“殊华可知邓生之风是何意,那莽夫口中的垆子又是何物?”
“躲什么,舅舅又不会伤害你。”傅徇长臂一捞,将云殊华的手腕拽过,另只手探上他的后颈,轻轻捏了捏。
第40章 治丝益棼
“伤药?”那女人重复了一遍,“直接与我换药便是,我这里不需要你做帮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