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从燕时初的心底亮起。
燕时初屏息。
掌柜在一边看着，觉得这仿佛是个仪式，格外隆重。
那样狡黠、通透，又漫不在乎的眼神，燕时初再熟悉不过了。
燕时初半蹲下来，小心翼翼将珠子放进她手心。这事情本身有些危险，珠子里承载的意识过于强大、信息过于庞杂，若交予普通孩童，重则爆颅而亡，轻则疯癫一世。
她的个头比卢雪仙还要小些，但皮肤幼白、面庞精致，眼睛更是灵动有神。
这猫儿的确又圆又白又漂亮，小姑娘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她向燕三郎伸出双手：“来吧。”
“呼”地一声轻响，灯亮了。
“昨夜。”掌柜抹了抹脑门儿上的汗珠，“好像是过了子时。原本能早些回来，不过边界上的栈桥断了，耽误了两天。”
此时小灯慢悠悠飘了起来，就悬在小女孩身边。她往外走开两步，它就立刻跟上，寸步不离。
小女孩比了个手势，九。
那也算是今天了。燕时初抬头去问女孩：“方才黑狼扑咬卢雪仙，你为何救她？对你自己也很是危险。”
“要是结果很好呢？”小女孩问，眼神包含着小算计，“比那个富家小姐要好呢？”
而后珠光一闪，女孩飞快闭眼。
“放心，我言出必行。”燕时初笑了，把白猫招到身边，“不像有些人许诺未果，最后还要我替她完成。”
“还有呢？”
一百二十多年了，这是他朝思暮想的场景。
掌柜注意到燕时初拳头紧握，不由得有些担心。
“你是不是也要我拿那盏灯？”
女孩犹豫一下，才道：“楼梯太窄，狼上不来。”
“下来吧。”
这时白猫也在喵喵叫唤，像是诉说什么。
女孩见他没有应答，有些担心：“喂，听见了吗？”这像是个大人物，说出来的话不会反悔吧？
她紧盯着燕时初看。
珠子很小，就比雀儿蛋大那么一点点。
一簇小小的火苗从灯芯燃起。
“不是我的，是我妹妹生的。我那妹夫在岱国做生意，路遇强盗被杀，留下孤儿寡母。我妹妹就写信给我，让我接她们回来。唉呀，我去了岱国才发现她身染重病，没几天就去了。她家就这么一个宝贝，临终还托孤，我哪能不管？这就带回来了。”
燕时初充耳未闻，痴痴盯着火苗，一瞬不瞬。
燕时初神色一动，仿佛有些走神。
再一次，他取出小灯。
“几岁？”
她稳稳站立，如同睡着。
黟城的初见，十余年走遍天下的陪伴，还有举身冲入时空壁垒的决绝
最后归于平静。
她先是皱眉，有些痛苦，但很快转为了迷茫，惊讶……
她的目光比从前更亮了，还多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虽是九岁女孩的脸，但有什么不一样了。
女孩看他的眼神保持警惕，但掌柜冲她点头示意，于是她道：“她太笨了，我不帮忙，她就死了。”
白猫已将经过说与他听。
万一被黑狼盯上呢？这个年纪的女孩，会本能地避开危险。那么大一头黑狼，成人都干不过，何况是她？
燕时初问掌柜：“从前在你店里吃饭，好像没见过这孩子？”
终于，女孩慢慢睁开了眼。
他点了点头。
“好久不见——”她冲他微微一笑，眼眶湿润，
反而是燕时初呼出一口气，看起来比她还紧张。
掌柜开口欲言，都被他摆手堵了回去。这位客人好似贵不可言，穗儿得他青睐应该是天大幸运？
“姚穗儿。”
燕时初忍不住笑了。
燕时初一指白猫：“这猫儿就送给你。”
熟悉，但睽违已久，久到恍如隔世。
他又旧问重提：“你叫什么名字？”
他九岁时，遇到了改变自己一生的人。
“也是父母双亡？”听者心中一动，“你何时回到离原镇？”
一朝成真，竟有些不敢相信。
掌柜又问她：“这东西伤着你没？”
“这是什么，为何跟着我？”
她摇头。
小姑娘双手捧过。
女孩欢呼一声，笑得露出一口小白牙：“你的猫归我了！”
“宝物认主，它也一同归你了。”燕时初比了个手势，白猫就乖乖仰头，任他从颈上的金核桃里解下一颗宝珠。
“——燕小三。”
她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虽然弱小，虽然不起眼，像是风一吹就会熄灭，但它毕竟真地亮了。
燕时初没有打扰她。
姚穗儿也知危险尽去，这才走下楼梯，推开小门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