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再迁就了,假如你们有事要找我,请提前征询我的意见,问我有没有时间,可以不可以。如果你们连这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愿意给我,那么,我会拒绝。”
它需要一个人拥有极其强大的自我,不为外物所动,不因别人的目光而动摇。
她说:“你想要我怎么懂事?做你的提线木偶吗?妈,平心而论,你有尊重过我吗?有没有尊重过我的职业我的看法?我不要你们养活,我自己养自己,我也不靠你们,不惦记你们的财产,不干涉你们的生活,也在尽量配合你们,但是你们有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
从前,她做不到。
她挂断电话,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将脸上的水细细擦干。
从前都是要赴家宴,没心情去看,其余时间就躲在四合院那让她安心的四角天空下。
她看了眼定的机票时间,便坐在大门外的长椅上抽出一根女士香烟。
阮糖没再细听,只说:“就这样吧。”
她深吸两口,袅袅的烟雾笼住她素白的面容,像是烘托一个惨剧。
初夏的清风拂过,在这个世界的喧嚣里,她嫣红的唇咬着烟蒂,在洁白的烟身留下香烟的红印,目光越过其他四合院,越过人行道上高大的树,越过人群与车流,手指微动,打火机“哗嚓”一声,火焰燎上了烟身。
但。
“没有。所有的要求,都是对我的。因为我被拐卖过,我在山区生活过,这就成了原罪。”
她甚至没化妆,就披散着长发,戴了只棒球帽,涂了一层口红,换上一身轻便的休闲服,拖着行李箱出门。
换做从前,阮糖便也就范了。
她去过另一个世界,看过在另一个世界里面临比她更糟糕的处境的谢如琢都能不在意别人的目光、泰然自若坚持自我的活法,突然发现,原来拒绝并不可耻。
大门外的世界,她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了。
“我是个人啊。”
“真有事。”
泪珠滚落脸颊,她抬手拭去。对方气急败坏,嗓音陡然拔得尖利而急促,“你是不是一直在怪我们把你弄丢了?现在翅膀硬了就想……”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一直任你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饭还要三催四请?”
“一个破网店而已,我也看过,也没多少下单量,也没赚几个钱,有什么可忙的?你妹现在是首席小提琴手,到处跑演出,你弟是当红明星,日薪几百万,他们不忙?他们好不容易有时间回来一趟,大家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个饭,就你不来,都已经是要奔三的人了,还不懂事?”
阮糖拥有一个听起来就很甜蜜的名字,拥有一张看起来就很清纯漂亮令人不忍伤害的脸。
“我在山区生活了十几年,可我并没有变成一条狗啊。”
她总是在迁就,被看不起,被指责。
“他们很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家一起吃个饭,所以我自己的事就要暂时放在一边照你们的要求做?我呢?如果我回家,你会对他们有同样的要求吗?”
现在。
她死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