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温暖的手臂，环住了顾贺良的腰背。
“贺良。”
人的气息散去，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便弥漫上来，将顾贺良包裹在原地。他深深地将头埋在臂膀里。在众人面前主持大局的顾老板，也只不过是个难以直面亲人死亡的年轻人。
黎煜嘿嘿一乐，“他还说，老爷子好了之后要养骨头，让我这个孙媳妇负责伺候。”
在周贺昀的催促下，一大堆人走了个干净，空留顾贺良一个人坐在重症监护室旁的绿色塑料椅上。
一片寂静之中，沙沙的衣角摩擦声由远及近，在他身边逐渐停下。
——少班主来了，少班主这么厉害，他一定能将顾老爷子健健康康地带离医院。
顾贺良笑道：“老爷子习惯和人学东西，看着不学心痒痒。”
“黎老师好像去洗手间了。”
“他倒是会给人安排差事。”顾贺良道，“他也不怕老爷子身子没好，就要跟你学单手转圈。”
“那我可得远着点，免得最后和我去抢比赛冠军。”黎煜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你这着急回来还没吃饭吧？表哥把他的员工卡给我了，你去吃个饭？”
黎煜抿了抿唇，不说话了，只安静地和顾贺良并排坐着。
“你们不要这么多人守在这里。急救的事情，有顾明去做。交钱的事情，我留着跑。”顾贺良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很正常。你们不要年纪轻轻就在这里熬，明天该演出的演出，回去吧。”
顾贺良没有抬头，但他的手微微动了动。他能感觉到，黎煜将头靠在了他的身上。
顾贺良摇摇头，“不是很饿，等一等吧。而且我现在只想和你在这儿坐一会儿。等到探视时间了，我进去看看。”
“啊？顾爷爷这也学？”
“行，那我们先回去。有事一定要及时通知我。等过几个小时，我过来和你换班，你也回去休息休息。”
大家听了他说的话之后，彼此对视一眼，并没有动地方。
两个人都带着蓝色的医用外科口罩，只露着一双眼睛。但通过眼神，他们就能读懂彼此的心境。
顾贺良扫视一圈，叫道，“周老板。”
虽然说话的声音很轻很低，但离心脏的位置极近，好像声音不是通过他的耳朵，而是直达他的内心一样。
方，很快赶到了重症监护室外面。
那声音像是在迷雾中渗出的一道浅光，让他从杂草丛生之地也能看见有一个指引的方向。
顾贺良无声地握了握周贺昀的手臂，以示对他理解的感谢。
“有我一直陪着你。”
顾贺良点点头道，“你带其他人都回去。这么多人都在医院这儿靠着干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我们要找里面的医生打群架。”
但顾贺良清楚，他没有办法，他只能撑着架子来安抚这些人。
周贺昀无奈地拍了拍顾贺良的肩膀。他知道顾贺良肯定是心里最不好受的那一个，现在却还苦中作乐地翻了一个包袱，着实让他哭笑不得。
“黎煜呢？”
顾贺良终于坐起身子，和黎煜对视。
和老爷子感情深厚的大部分嘻缘社成员都等在门口，姿势不同，神色各异。唯一相同的是，在看到顾贺良赶到时，他们几乎都露出了同样祈盼的目光
周贺昀应声走到他面前，“哎，在这儿。”
顾贺良摩挲着黎煜的手背，也不必强撑声音，“他还说什么了？”
“表哥说，顾爷爷的求生欲望很强，身体各器官机能都在主动配合治疗，这是一种很积极的状态。”黎煜牵起顾贺良的手，“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