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他们发生的所有。
他们有这么这么多的故事。
从认识到现在,她好像只听过一次他说喜欢。
他的眉头也渐渐抚平。
而此时,她已然忘记许多,身边总有一个人的陪伴,谭骁还是这样,掏出一包纸巾,只是人变得耐心好多,在擦拭她沾满奶油的嘴角。
她记起他为了缓解她的病情搜过多少资料,听说起网上的偏方,知道撕报纸会延缓发展,日复一日地让她坐在身旁,陪他看报,让她撕掉多少张的报纸。
她会在痛苦的时候知道有他在,渐渐地对他敞开心扉,故意耍一些小脾气,告诉他放心吧,我什么都会跟你讲的,连这么点儿不愉快都不会瞒你。
她怎么能忘记呢?
陈燃不记得的事情,谭骁都记得。
边上有谭骁准备好的奶油泡芙,陈燃有时候想吃,都会吃两个,故事她有没有认真听,谭骁不知道。
谭骁老了好多,他的背也驼了,不管是脸上,还是手上,都有了皱纹,可握住她的手指还是温热的,让她渐渐找回了体温。
谭骁的脸也贴向她,伸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真是老太婆,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这些日子里,他说过最多的话就是我爱你。
他们的小孩,他的生活,他人生的全部意义,都是她给他的。
谭骁好想让她知道,好想让她记起。
他还会牵着她的手,在她身边,一步都没有走开。
于是,她想起很多的事情。
“想听吗?”谭骁有空跟他打趣。
她的嘴角沾上了奶油,谭骁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还是她喜欢的味道,淡淡的绿茶香味飘散在空气里,谭骁伸手,帮她擦掉嘴角的污渍。
“谭骁。”她的头靠了过来。
“我记起我们如何相爱,如何结婚,如何在生下小暮,我什么都记起来了。”
陈燃想起了陈潭暮和何秋芙结婚的时候,他们在舞台上交换誓言,两个鲜活年轻的生命彼此诉说爱意,那时候的她好羡慕。
“我记起我们是怎么重逢,在我二十五岁的时候,我遇到一个男人,他在机场,递给我一包我最喜欢的心相印,不等我说话,就会跟我说不客气。”
他们会再次被对方吸引,再次心里挂记对方。
她会在有猫的时候把他保护在身后,告诉他不要怕,有害怕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他的动作好温柔,很轻很轻地抚上她的嘴角。
他们很早很早的时候就遇到了彼此,但又在成长的过程中淡忘对方的痕迹,多年以后,他们再次相遇,再次想起彼此,就像是现在,无论多少次机会,无论推翻多少种可能,陈燃永远是陈燃,谭骁永远是陈燃的谭骁。
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从二十五岁到八十五岁,他全部没有忘记。
“再后来,我见过你的母亲,在她的房间里承诺,我会照顾好你的。后来,我们有了一个家,离你上班的地方很近很近,我们结婚,生下一个孩子,是一个男孩,你总是苦恼他叫什么名字,你说谭这个姓好难起名字。”
谭骁总是在宠她,但陈燃又怎么不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对他好呢?
“谭骁,我记起来了。”
那个时候,她面临分手,一个人独身前往洛杉矶,也是在这样的阳光下,她遇到了谭骁,当时的他掏出一包纸巾,不太温柔地扔到她的面前,耳垂的蓝宝石耳钉闪耀。
可是,他真的好想让她知道。
她记起日日与夜夜,他是个多么不善于表达的人,还是一遍又一遍重复他们经历过的场景,发生过的故事,他念给她听,告诉她,他们有多相爱。
陈燃愣了下,夕阳落在她的眼睑,她浑浊的眼睛也变得明亮。
“我记起我们是怎么遇到,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少年,他从墙角摔下,落到我旁边的灌木丛里。”
谭骁攥紧她的手,这几年,陈燃的病情反反复复,有时候好,有时候坏,她已经有整整两个月没想起自己了,现在终于想起了他。
“你好像从来没说过我爱你。”
他其实根本,一次都没想过,他们的小孩是跟他姓的。
“老太婆,记起来吧,我说过很多次了。”
陈燃给了他一个家,让他变得有血有肉,学会体贴,学会温柔,触及到最真挚不用隐瞒的心尖,从遇到她,到现在,他的生命才变得有了色彩。
应了我的表白,你拉着我的手,陪我一起度过了最难熬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