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素心法师停下木鱼,禅香燃尽,倒掉了香灰,“贫僧在予先皇秘药时,献了两种,一种入喉即死,一种致人神识混沌,先皇不采纳后者,只让钟娘子自选。”
阿蓉:“小郎君先天不足,娘子产时年纪又大,当然不如公主了。”
素心干笑,佛家不入红尘,但身处红尘里,哪能不沾身,尤其是皇家的事,“有听闻。”
饭点一到,钟婉就知道秦姝回不来了,看到皇帝亲卫鱼贯而入围住小院,预感成真。
“公主有一内室,你可知晓?”
记忆接通,上次面见真人,已过整整十三年,小皇子夭折,北方边境受袭,崔寒战死沙场,先皇和皇后相继去世,秦姝都已经登基六年了。
在那时所有人眼中,皇帝就是要处死钟婉,连女儿心情都不顾,除了崔后和素心,谁都不知,另外给钟婉留了一丝生路。
崔后也高兴,“反正明天也是朝会,不用奔波来去。”
到了这个时候,钟婉还能说什么,庆幸今晨早起了,和她一起用了早饭,吃到了最爱的八宝粥,加了红枣的那种。
还能挑死法?不,不是死法,都是被毒死,钟婉闭眼拿了一个,仰头喝下。
第二天早上,秦姝在寝殿内看书,钟婉从床上慢慢坐起来,长发如泄,青丝赛过松墨。
素心法师冲她合掌一礼,室内再无第三人。
秦姝顿了顿,放下了书,转身认真地看住她的眼睛,“我是认真的,你想走,过寻常人家的日子,我自为你安排。”
药液下肚,钟婉再没意识,然后是十二年浑浑噩噩的生活,她仿佛回到了生命最初的那三年,衣食如常,只是记不住事,每天她都要吃一种药,吃完就会直接睡着,睁眼,还是江南风格的小院。
钟婉从后抱住她,“走什么走?昔日琴瑟和鸣,陛下还没赔我这十二年。”
秦姝觉得哪里不对,一个念头划过去没抓住,被突然冒出小婴儿的声音打扰,再也没想出来,软糯糯的声音,听得人心里热乎乎。崔后无奈:“阿姝小时候比他有劲多了。”
秦琢玉欣慰点头:“好。”
她没有爱好,只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
秦姝被皇后叫进了宫,一直被拖到了太阳下山,秦琢玉顺口说:“宫门落锁了,留她一晚就是。”
素心法师:“娘子择一服下。”
秦姝抬头,四目相对,她说:“回来了?”
直到一年前,带着钟婉逃往江南的素心法师见秦姝势头正好,登基五年,皇位渐稳,是个不会为外人所动的性子,才把钟婉送返京城。
“我又没去过,如何知道?”
钟婉望着她的脸,笑着哭:“……陛下。”
“娘子惹怒天颜,贫僧也是无奈。”
秦姝若无其事把眼睛放回书上:“不走了?”
她看到了两个药瓶,疑惑不解。
“长安怎样?”
钟婉梦魇般睁不开眼,但她有意识,知道自己是谁,将要去往何方。
秦琢玉对佛家向来是鸟都不鸟,相国寺日渐荒芜,素心不得不谋划一二,况且他打脸了,十八年前说秦琢玉命中无子,现在人家儿子新鲜出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