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那个压岁包,钟婉立马双手接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一丝久远记忆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她十四岁,辗转入了风尘之地,从商户良家女沦为贱籍,第一次见客,见了一个绝美少女,不说气质,那美貌足以碾压无数花魁,当然,她知道她是谁,拿帝王之女和花魁相较,说出来会被口水淹死的。
小崔将军为了作弄公主,临走还把她捎上,扔进了公主府,她还是清白之身,想抓住这颗救命稻草,死皮赖脸赖在公主府就是不走,家令长史联起来赶她,她就跑到秦姝门前哭。
素心法师叹息:“罢,请娘子入内室。”
公主府初立,宫里也拨不了那么多人出来,苦学了大半年的钟婉被抓了壮丁,作为公主府主人,秦姝不会如寻常公主一般亲自过问内务,人家有更重要的事要做。钟婉是会管家的,索性就越俎代庖了,用家令的话来说就是不能白养她,就该做点事。
公主府长史唾骂:“公主留了你,还要不要名声了?知不知道这几天弄得满城风雨的,都是你!”
秦姝随口一答:“钟卿如此想,甚好。”
除夕夜,团圆夜,别样圆满。
“公主不留我我也是回不去了,我跟人回了家,以后就是红倌人,鸨母要我接客的。”
前四门为大艺,书、数为小艺,也就是不那么重要的两门,书是认字,数除了算数外,还有点天文地理,混着点阴阳风水之类的杂学。
秦姝耐着性子给她解释,礼、乐、射、御、书、数,此为君子六艺,世家子的六门必修课。
……
从此,钟婉就在公主府住了下来,她与秦姝年岁相近,在生母身边时还读过点书,在钟家也学了算账,秦姝犹嫌不足,勒令她读书练字。
秦姝不置可否。
钟婉迷茫地摇了摇头。
射就是射箭,御就是驾车。
淡淡的禅香飘过,木鱼声在耳边响起,一下又一下,静谧悠扬。
秦姝嫌弃地皱眉:“古道有言,君子精通六艺,字你是认得的,数勉强算你会,四门大艺你是边都不沾,学不来别碍我的眼。”
说好了要告诉钟婉过去的事,秦姝一直没动静,问她总是回答,再等等。
家今日就是我的下场。”
秦姝淡然道:“本是我做错了事,与你们无关,问就问吧。”
数这一门,钟婉的确只能说是勉强入门。
素心法师又侧身对着钟婉,“钟娘子可认得贫僧?”
也许她哭得实在可怜,彼时十五岁的秦姝尚且没那么心黑,自书房出来,“给她脱籍,辟一小院给她。”
她在公主府住了这么几年,和秦姝关系甚好,偶尔会开玩笑,“公主把家交给我,以后是要把我带进东宫吗?”
秦姝轻抚眉角,满意:“你明白就好。”
乐就很好理解,你要会点乐器,能开口伴唱,钟婉是没学过的,刚到花楼没多久,也没给培训。
礼要熟知古礼,以周礼为样本,上到帝王祭天,下到一日三餐,衣食住行皆要有礼。
家令差点没吓死:“公主不可,陛下娘娘问起来如何是好?”
家令腹诽,做错事的明明是漠北王世子!居然诓骗公主去那种地方,还把姐儿带出来扔给公主,真是气煞人也。
好吧,再等等,这一等都过年了。
钟婉被秦姝带进卧室,平躺到床上,忽而有些不安,“陛下……”
钟婉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能写会算,放到江南那块,是十分抢手的,没想到到了京城,只得了这个评价。
老和尚笑得见牙不见眼,合掌道:“陛下,我佛法可得朝廷撑腰了。”
秦姝回以鼻音。
在正月初十这天,皇宫开了侧门,秘密迎客,素心法师换下了邋遢的僧衣,收拾地白白净净,才来拜见秦姝。
钟婉软和了,略有心疼,“陛下也不容易。”
钟婉低头憋笑,“公主啊,自古替太子管后院的人,是太子妃啊。”
秦姝摸摸她的头发,手下发丝细软顺滑。
秦姝为她拢好帷幄,“无事,睡一觉就好了。”
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她为什么还要学骑射?
“公主,我好好学。”钟婉弱弱表示。
苦逼的钟婉就此过上了半工半读的生活。眼看秦姝办了几件大事,朝中位置越来越稳,在臣民眼中,她就只差个储君名分了。
君子六艺钟婉没听过,她的认知里,女人的功课是琴棋书画、四书五经,再学管家内务,能做到这些,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