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夏日容易打瞌睡,也可能秦姝身上太舒服了,反正钟婉是睡着了,对,睡着了,口水流到秦姝衣服上那种。
他又沉声说,“但是,这次我真的忍不了了。”
梁越帝开了这个头,肯定是收不回来了,阿爹接下这个摊子,还没见成效就躺在皇陵里了,她得把该做的做了,起码给后世子孙减轻点负担。
师爷有点不忍心,稍稍转过头。
赵嘉敏听着,非常解气。
赵嘉敏看完之后,目光空洞。
师爷不明白,“这是何意?”
赵嘉敏有预感,这要重复当年的历史了。这次,是他亲身参与。
都抱进怀里,“总之我有生之年是看不到了。”
赵嘉敏恍惚,“陛下说,让我拜访山东总兵去。”
定了一月的补款期限,但现在半个月过去,能补的、愿意补的都补的差不多,剩下那些一点动静都没有的,估计是不会补了,秦姝也不要他们补。
师爷点头,“是啊。”
当年□□和漠北王广撒网扶持寒门,王亭松是其中之一,此人是真有本事,并且当断则断,一点不怕事,才能在贪墨案揪出几个真正的苍蝇。
“我是青州刺史,拿着朝廷的俸禄,受着百姓的供养,我受点委屈不要紧,但那些人,他们要了多少条活生生的人命,还不知足。”
秦姝把她放到卧榻上躺好,盖上毯子,自己看奏章。
他聘请的师爷几次说话都被打断,只好等他说完。
钟婉任她抱着,心里暗道,总是动手动脚,这时候怎么不提淑女所不为了?
彼时青州刺史赵嘉敏正在府中暴跳如雷,“你妈!方德罄这个不要脸的老玩意,跟我打马虎眼?当我不知道赈灾款层层盘剥是什么样的?五百万贯起码三百万贯到了青州,多少能到百姓手里我心里也有数,你看看那些粥棚?里面有米吗?那不是井水烧成的开水吗?当我读书多了认不出井水了?”
青州方氏,这四个字在秦姝脑子里过了过,是个百年世家了,全国不是很有知名度,算青州当地的土霸王。
秦姝漠然,土霸王是吗?她打下的土霸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为了避免隔墙有耳的悲剧,师爷说,“方家拒不承认贪墨赈灾款,这可怎么是好?”
阳光下,女皇容颜更加明媚耀眼,钟婉大着胆子,双臂搂住她脖子,乖巧趴在她怀里。
更重要的是,那一年,宁远公主秦姝,刚满十六。
赵嘉敏扭头望他,“你怎么不说话?”
师爷咽咽口水,他当然记得,直到陛下登基这件事都广受诟病,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让雷氏不得翻身,那些世家哪能不怕。
两两沉默,赵嘉敏自己都看自己憨,拍拍衣服站起来,“下面郡县都听方家的,朝廷要不给点好处,很多事情不好办。”
师爷也高兴,不用再看着满目疮痍的青州了。
赵嘉敏把倒了的凳子扶起来,缓口气坐下,结果啪一声,凳子塌了。
赵嘉敏强装镇定,假装这个尴尬没有发生过,坐在塌成平面的一堆木板中间,沉稳开口,“我已经跟陛下上了折子,应该这两天就有回音了。”
师爷:“……”
侧门外传来马蹄声,赵嘉敏看着手里苍劲有力的字迹,心下一喜,“陛下有回音了。”
师爷一颗心又提起来,轻声问,“怎么了?”
他痛定思痛,跟着赵嘉敏唾骂一声,“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一道谕信连夜发往青州,不过两天半就到了青州刺史手里。
赵嘉敏想着那天在城墙下看到的一家几口,互相抱着聚在一起,赈济的粥棚填不了颠肺流离的百姓的肚子,还有为了不让家小饿死去方家偷窃被打死的男人,桩桩件件他都记在心里。
赵嘉敏一把抓住师爷的手,把师爷激得一跳,他眼里是奇异的振奋,“你记得吗?开元十年,现在的陛下受先皇之命去冀州捉拿潜逃官员,那个官员出身冀州雷氏,雷氏拒不交出逃官,然后公主……呸!陛下把雷氏全族都压解回京,当着先皇和文武百官的面,申辩雷氏罪状,当堂把雷氏族长送下了大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