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唯有重生一事,他无法向房济川坦诚。
宋无极的心跳猛然停止。
“……其实我方见庾氏,心中便有股古怪的感觉。”房济川突然转变话题,目光带着不解和一种深沉的情绪。“似乎……我应该认识她。”他斟酌字眼,语气不太确定。
“……皎皎,我亦悦你矣。”他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仿佛一缕清风吹过彼此的身旁。
“夫君,为何你总觉得妾身……需要登顶?”庾琳琅的语气困惑又难过。
房济川面容冷峻,目光带打量。
今世开花。
宋无极闭眼,眼角酸涩湿润,心似乎被塞满了。
“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你这样的目光。”房济川怔了怔,眉头愈发紧皱。宋无极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
应如此之大,仿佛一夕间老了二,三十岁。她一瞬间好似明白了什么,再也顾不得置气,站起来主动环抱着几近颤抖的男人。“夫君,你听我说……最初得知,父亲欲为你我定下亲事,我便是极……欢喜的。”庾琳琅小声说道,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晋朝式微,建康得以安宁全赖房氏与其旗下将领镇守边疆,甚至从胡人手中夺回故土。我……我曾耳闻夫君事迹,道是不辱一妇孺,不弃一襁褓,心中甚为敬仰于你。”
“无可奉告。”宋无极淡然回应。
“……嗯。”庾琳琅踮脚,亲了亲宋无极的脸颊,双颊绯红,又拥着他,静静与他温存。
*
当天深夜,宋无极似有所感,至宋府偏僻的东院与一名访客碰面。
“皎皎悦君矣。”庾琳琅顺从地又重复一遍。说过一次,第二次便容易了。
明月已入怀。
“夫君,疼!”庾琳琅低声惊呼。
若非查证她便是宋无极的妻子,就算他的淫毒借清心丸解了,他约莫是会对她存些心思。然她性情刚烈,下午令她陪他演一出戏已经使她深深厌恶于他,这女子显然对宋无极怀有极深的情感。
宋无极蓦然反主动为被动,狠狠地搂着庾琳琅。他单手圈着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一手抵在她的后脑勺,把人禁锢在他的怀里,脑袋按在他的胸膛上。
“并无。妾身……心疼夫君。夫君究竟有何顾忌,为何不与妾身详说?夫妻同舟,妾身与夫君是一体的。皎皎……悦君矣。”她斯斯艾艾,语调轻柔又坚定。新婚夜她太过羞涩,不敢言明,但她心思细腻,感觉到今日的宋无极极度不安。
宋无极任由她抱着自己,沉默不语。
“主公有诸多疑惑,然……属下实在无可奉告。”宋无极摇头。“主公若是信不过属下,尽可拿走属下这条命。只求主公法外开恩,莫要殃及内子。庾氏一族对主公大业忠心耿耿
他的心脏,直到下一刻才开始疯狂跳动。
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宋无极与他出生入死多年,甚至两次为了救他差点丢了性命,过命交情岂是说弃就能弃?房济川心中再三衡量,目光愈发深长。
东院内站着一名身姿挺拔的男子。他立于清冷的月色之中,却正是房济川。
容颜极盛者,他见过不知凡几。庾琳琅虽当得一绝,却也非独一无二。只是那女子似乎哪里都合乎他的心意,貌美清绝,柔弱中带刚,便是蹙眉都吸引他的目光。
他还是学不来官场上的尔虞我诈,索性连个理由都不屑杜撰。
……不明人物如此接近军机核心,理论上,此人不能留。
听房济川提及庾氏,宋无极霍然抬眸,目光犀利。
他颤抖地吻了吻庾琳琅的额头,虔诚而珍重。
其实,若非他早早应下琅琊王氏的婚事,与庾氏定亲的人该是他。然而世上没有‘如果’,当下也只能感慨一句错过。有缘却无缘,所幸还未陷入太深,尚可掐断。当下更重要的事是弄明白,宋无极在这场事件当中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
“无极……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如何得知我会中红尘消,并且知道我懂得怎么把红尘消转化为淫毒,且需要清心丸化解?”月光如水,洒在房济川的身上似乎要凝聚成冰,一身玄衣的郎君面孔有些模糊,叫人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
前世枯萎。
因为,这是你命运中的轨迹。
宋无极知道,房济川疑心病犯了。这也属寻常。整件事里面太多诡异之处,房济川会来作询问,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她不明所以,却愿意宽慰他。
力道之大,几乎可碎骨。
似乎有永恒那么久,脑袋放空,四肢僵硬,骨头却酥酥麻麻,就像那酥皮点心,只要一戳就会碎掉。
“皎皎……你是否觉得,我很恶劣?”宋无极沙哑着声音问道,顿了顿,苦笑。“……其实,我亦认同。”
“主公。”宋无极朝来者作辑礼。
“抱歉。”宋无极僵硬地放松了力道,却仍然是圈着她。“皎皎……最后一句话,你能否再说一次?”他恳求一般地问道,语气之轻,似怕遭受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