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经不早了,太阳的余韵难以窥见,月亮站在云间,小区里的路灯打开,洒下一块又一块的光斑。
许述是优秀的,但这样的优秀之下,是被他藏进心底的自卑和胆怯,是无法消灭的敌人,是时不时就会出来兴风作浪妄图毁掉他的魔鬼。
他出去跑了一圈,顺带买了早餐。
等眼泪落到了镜片上,他才回过神,手有些颤抖的把眼镜取了下来,捏着细细的镜腿,却不知如何安置,有些无措的在棉麻料子的西装外套上蹭了一下,蹭完又觉得不甚得体,看着铅灰色西装上印出的水渍,叹了口气,掏钥匙准备进屋。
喜欢沈康年,或许就是他这无力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亮色,迟钝腐朽中的荒唐事。
那脆弱好像就存在了一刻,回到房子里,许述像是回到壳子里的蜗牛,一种自我欺骗似的安全感包裹了他。
许述关了电视,关了窗,世界再度恢复安静,可房子里的空荡荡,却让他格外不适应。
他们那样的人看到下雨,想着去淋雨,就冲进了雨里。
他没病,不会在房子里自言自语,所以他沉默,房子回赠给他的,也是沉默。
二十八岁的生日,许述吃了卧了三个鸡蛋的泡面。
他连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的勇气都没有了。
于是他又把拿出来的亚麻格子西装挂回了衣柜,在屋子里溜溜达达转了一圈,没找到什么其他要做的事情后,就进了厨房,从橱柜里拿出速食面,拆了包装准备煮。
电视机里播放着今年小长假的外出高峰,景点旅客人次刷新,窗外是居家出游的邻居,大人说车加满了油,小孩子叽叽喳喳笑个不停,闹着要吃巧克力。
第二天七点钟,许述就从床上爬起来了,睡得早,起的也就早。
他活的像是个老年人,处处都透露着一种迟钝和缓慢,日子得过且过,不享受也不觉得难熬。
第二次了,不知道是谁送来的礼物,隔着盒子,许述都闻到了里面的榴莲味道,应该是榴莲蛋糕。
可他真的好胆小,也好无力,他和沈康年从来都不是势均力敌的平等关系,正因为他对沈康年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不想那幻想最终都变成现实里的不尽人意。
许述吃完了面,把碗洗干净晾了起来。
蛋放晚了,拎出来还是糖心的,为了迁就鸡蛋,面煮久了,软踏踏的。
吃饭,看书,睡觉,偶尔做下家务。
他顺手打开冰箱,却发现这常年不插电的冰箱在工作,被他打开还发出了一声‘滴答答’,好像在高兴一样,冷藏室的第一层有一袋沈康年上次做早餐留下来的面包片,放了一周,有点变质,而第二层是滚在一团的三枚鸡蛋,藏在角落里,被许述一眼发现。
二十八岁的生日,真的没什么好庆祝的。因为他发现自己活了二十八年,一如既往的懦弱又无能,不美满的家庭,身体的残疾,带来的是一辈子的自卑,这是他身上立整的西装和精英的皮囊都无法掩盖的,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怯懦。
他没什么朋友,也没有主动去外界社交,享受年轻人夜生活的冲动。
而如果不是这块蛋糕,他今天的生日,可能真就浑浑噩噩的忘过去了。
许述回到家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粉色包装的大盒子,外面挂着一张心形的贺卡,里面简简单单写了四个字——生日快乐。
像是沈康年和周清月这样的人,是有少年意气的,至今存在,而许述只有少年老成,他的身世没有给他肆意奔跑感受青春的机会。
以前许述想过养个小宠物,但是工作太忙了,狗要天天遛,猫也需要陪伴,尝试过的几次养鱼,都在某天回家,突然想起鱼缸里还有鱼,结果看到一只只已经翻了肚子的小东西,他就再也下不
不加班正常到家的日子,许述的生活其实很无聊。
早餐之后,就是长长的愣神。
家境、出身带来的差距,是无法弥补的鸿沟。
那块不知道是谁送的生日蛋糕,许述没有吃,来路不明的东西,他也不敢吃。只是摆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给这个特殊的、差点被他自己忽略的日子一点仪式感。
家里一点泡面伴侣都没有,许述今天却格外想在面里卧一颗鸡蛋。
蜗牛回到了壳里,外面的狂风暴雨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了,待在壳里,就可以偏安一隅。
早知道不能到手的东西,就不该伸手去试探。
手机里仍旧是一封又一封垃圾祝福信息,也没有同事发的,也没有朋友发的。
许述看到下雨,会想今天回家裤脚会不会湿,鞋子会不会脏,这雨要下多久,如果洗了裤子,刷了鞋,明天会不会干,不干的话,可能就没有换洗的衣服穿了。
换上居家服将弄脏的西装收进袋子里准备第二天上班顺路送去干洗的许述,在搭配明天的西装和领带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明天是五月一,公司提前半个月就说要放三天假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