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露装作毫不在乎,像是根本没听见郑昆玉这个名字。
“这才是你的真面目吧。”
第88章 蒲公英
祁白露的头发都被红酒淋湿了,身上的睡衣也是,他躺在酒水泊里,简直像卧在血泊中,皮肤被衬出一种病态的白,让人联想到血色罗裙翻酒污的诗句。阮秋季伸手摸了一下他湿透的头发,祁白露扭脸看他,没等祁白露说话,阮秋季狠狠吻住了他的嘴唇,被红酒浸润过的双唇酸涩而甜美,还有让人沉醉的,浓烈的,酒精的味道。
就像一个岸边的人看到坠水的奥菲莉亚,不但没有将她救起,反而将手覆盖在她的面孔上,将她往水底下推,直到她的四肢被水草缠满,溺毙而亡。可祁白露永远不是在绝望中失足的奥菲莉亚,阮秋季咬他一次,他就咬回去一次,阮秋季手上有多么用力,他就多么用力挠回去,如果他们真的是两只动物,估计会一块一块咬掉对方的皮毛和耳朵尖。
红酒浸在裸露的皮肤上,淌满了地板,挣扎了不过一会儿,阮秋季看上去也跟祁白露一样凄惨了。他看祁白露的眼神非常冷漠,手上的动作欠缺过去的呵护与体贴,之后从沙发拽下一张毯子,擦干净祁白露身上的酒水。阮秋季的目的很明显,如果祁白露真的跟薛放有什么,身上不可能没有一点痕迹。
撕咬一样的吻,但祁白露根本没有躲,他现在不在乎任何伤害,他恨不得阮秋季来摔碎自己,就算自己摔成了一堆碎瓷片,也可以把阮秋季扎得浑身流血。他这样的反应仿佛正合阮秋季的心意,阮秋季眼神沉沉,用蛮力扯开他的睡衣,空气中有清晰的裂帛声,反正摔下去就一起下地狱。
阮秋季跟他额头抵着额头,道:“他的死我从来都没后悔,如果能让你像这样看着我。”
阮秋季扣住祁白露的脸,眼神像在看一个刽子手,他道:“在你心里,我算什么?”
虽然阮秋季从没表现过什么暴力倾向,但祁白露还是怕他,他抓住阮秋季的手,防止他突然掐自己的脖子,道:“我从来都……”
只有阮秋季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他风衣的口袋里放着两张芭蕾舞剧的票,日期是昨晚,10月31日,现在已经失了效。看完舞剧,沿着马路往前走,说不定还能看到上一次卖花的三轮车,那样他就会给他买一束玫瑰。如果祁白露吻他,跟他说一句生日快乐,阮秋季就会在自己的33岁跟他说,我们在一起吧。
“所以你宁愿跟自己不喜欢的人上床?”
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把阮秋季的骄傲尽数敲碎,阮秋季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被他讨厌、冷落和践踏,原来就是这种感觉,他一抬手就推翻了他们所有的过去,推翻了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甜蜜,像个任性的孩子一脚踢翻辛苦搭起来的积木乐园。
人在气头上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何况他们又这么了解对方的痛脚在哪,祁白露说这话的时候处于一种报复的快感中,这阵快感让他晕眩,他知道自己在说谎,说谎的时候他生出一种背弃自己带来的颤栗。为什么只有在相互伤害的时候,他们才可以完整地撕下对方的伪装,看见对方的一点真心。
祁白露迎着阮秋季哂笑的目光,顿了一下,道:“我不是也跟你睡了吗?”
(省略)
或许祁白露会装听不懂,那样他就会说:白露,我不想再等了。不想等到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天才□□人,不想虚度光阴,不想留下遗憾。
阮秋季忽然拿起茶几上的那瓶红酒,祁白露下意识闭上眼,往旁边蜷缩,阮秋季牢牢地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乱动。红酒的瓶口对准了祁白露的脸,酒水一下子涌出来,不停地倾泻在脸上,往口鼻里灌,硬生生打断了祁白露的话。祁白露紧紧闭着眼睛,在阮秋季的手中挣扎,他被酒水呛到了,试图躲开瀑布一样泼在头脸上的红酒,但不管往左右哪边躲都躲不开。
道:“可惜他死了。”
“因为我受够了你的利己主义。”
几乎是漂在水里沉浮,祁白露拼命咳嗽,鼻腔和喉咙里的酒水让他产生了窒息感,阮秋季做这一切的时候,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大半瓶红酒倒完的时候,祁白露终于能侧过身子呼吸,阮秋季将酒瓶随手放在地上,俯身看他的表情,祁白露拧着眉毛,脸上挂满了水痕,睫毛和鬓角濡湿。酒瓶骨碌碌滚出去,阮秋季扶正了他的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长久地看着他努力咳嗽的凄惨模样。
祁白露简直受不了他的目光,那种试图控制他、撕毁他的眼神,他扭头避开阮秋季的手掌,阮秋季道:“你既然知道,怎么还敢做出这样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