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抬头,略有歉意的道,“对不住,我并未注意……衣裳在哪?”
话至此处,他从未这样求过人,却头一次为苏见深低下了头,他心中惦念着苏见深,微急道:“不知可有法子?”
公子怀回道,“是。”
公子怀轻轻将苏见深放置在床榻上,转而看向余斩涯道,“前辈,今日冒昧前来,实因我的这位好友已中毒,想求前辈出手相救。”
余斩涯坐在床榻边,指头微弯,去探苏见深的气,闻言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公子怀,他的靴子已经瞧不见颜色,衣裳四溅着泥巴,他道,“你是从千夜界一路将他背到这来的?”
余斩涯看了眼苏见深道,“看他的造化,少则三日,多则半月,总之也不会太久,你莫要担心了。”
余斩涯笑了笑,蹲在炉子边烤火,“他是个仁义的,你有他这样的好友,也不失为一桩幸事。”
余斩涯见他不说话,便接着道,“你这衣裳湿透了,可要换下?我那还有件干净的衣裳,尚未穿过,你若不介意,可拿去穿穿。”
余斩涯起身倒了热茶,看了眼公子怀,递过去,“别看了,今晚他是醒不过来的。”
“可有的救?”
他一面说,一面递着茶,见公子怀不说话也不接茶,眼神点了点手中的热茶道,“走这么远,不渴吗?”
公子怀这才回了头,低声说,“多谢,不必了。”
余斩涯提着铜壶,轻放在炉子上,他吹着壶子上头的灰,一面吹,一面
公子怀听闻此言,心中松了口气,余斩涯此话,便是告诉他,这毒他可解。
他没回公子怀,只是看了他一眼,笑说,“这炉火暖和的很,要不来烤烤?”
公子怀低声道了一声谢。
公子怀颇有礼数的笑了笑,喝了两口茶,见余斩涯伸着手烤火,有几分好奇,问道,“先生不是修仙之人吗?竟也怕冷吗?”
苏见深的面色,一会儿红一会儿黑,一副将醒未醒之态。
刚热好的新茶,有几分烫人,落在公子怀冰冷的手里,竟有些暖手。
余斩涯受承仙宗多年教导,自然是以慈悲心看待世人,何况苏见深与他有过一面之缘,自然不会见死不救。
余斩涯烤着火,笑了一声,他是修仙的体魄,又怎会怕冷呢,只是他喜好凡间之事,亲自下地,亲自种田,这其中之乐,旁人是不会明白的。
公子怀闻言,低头看了眼已成浅洼的脚下,这才发觉,他一路过来,竟将他的屋子弄得这样湿了。
“几时昏迷的?”
公子怀回道,“天明,今日天明。”
他一面施法,一面道,“你既然费尽心思的过来,我必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余斩涯自然清楚公子怀是为了什么而来,他背着受伤的苏见深,大老远跑到这来,自然不是为了和他闲谈的。
只见余斩涯指尖一动,身后的箱子眨眼间打开,一件铺叠好的白衣,如风般落在了公子怀的手上。
小屋内,虽陈设极简,但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冰冷夜晚,却是个极其暖和之地。
公子怀抬眼问道,“那他何时能醒过来?”
他湿透了的身子,毫不停歇的滴着水珠,渗入地下,脚下积成浅洼。
余斩涯便轻声念诀,拂尘里一根白毛,化作一团灵焰缓缓悬浮在苏见深的眉间之上。
余斩涯道,“他中的是妖毒。”
炉子里也不知落进了什么东西,“噼啪”了一声,呲出几颗火星子来。
余斩涯看了眼他脚下泥泞的地,想了想,还是开了口道,“你若觉得不必我自然也没什么好多说,只是我那地是新翻好的,你若是不换下,明日我便还得重新翻了。”
余斩涯话至此处,又看了眼公子怀道,“不过,你也不错,是个深交的性子。”
公子怀喝茶的手顿了顿,“先生见过他?”
窗外风声猎猎如奏,敲打在简陋的小窗边,几乎要将那层廉价的窗户纸捅破。
余斩涯双手合十,又负手而转,只见悬在苏见深眉间的灵焰,缓缓落入了他的眉心。
公子怀换好了衣裳,这才来喝茶,那茶热,入了腹中,只觉暖人的很。
公子怀抿了口茶,看了眼床榻间的苏见深道,“不必了,我去看看长留。”
余斩涯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苏见深,笑了笑说,“你和他,倒是有趣的很,他拼了命的救你,如今你拼了命的救他。”
余斩涯闻言倒也没说什么了,他接着伸手探苏见深的气,他的气息极若,濒临消失。
公子怀眉头紧锁,目光里有几分诧异,他不知道他昏迷的这些日子里,苏见深到底经历了什么。
灵焰在他的体内流转,如同炽火一般,毒火与炽火相撞,在苏见深的体内展开一场烈火大战。
他微点了点头,便将门拉了开,斜风细雨刮了进来,余斩涯道,“别站着了,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