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蓉一笑,接着挥手道,“傻站着做什么,快到娘这来。”
他做过许多和娘有关的梦,什么样的都有,但永远都看不清脸,只有那声一遍又一遍的充斥在耳边。
她眉目是很少有人能拥有的详和亲善,笑道,“这么多年,我的长留,定然吃了许多苦吧?”
苏见深一直觉得自己洒脱,他曾一度想,这天下谁能像他这样,作为一个克命鬼出生后,还能将过去的事看得淡然,要是别人早便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了。
话还没说完,便被公子怀捂住了嘴,衣袖间淡淡的花香叫他愣了神,他看见公子怀冲他轻轻的摇了摇头,然后在他手心里,写下“有诡”二字。
但倘若出现了一个人,她只是这么平常心的安慰一句——“你没事吧?”,“别难过”……
素蓉笑了笑,目光里自
他想提醒苏见深小心,但很快,他就明白,这提醒恐怕是白费,因为苏见深此刻十分高兴的,跑到了他娘的面前。
苏见深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
他喊的声很低,带着试探,带着血脉里的情动。
公子怀收了手,接着仍旧冷淡道,“此事是我心甘情愿,你无需自责。”
苏见深惊讶于自己竟然能够在梦里,清晰的还原出娘的声音,娘一直是温柔的。
素蓉还是二十年前死去时的模样,她面容红润,看样子不像是苏见深的娘,倒像是她姐姐一般。
他站在素蓉的面前笑,摇头说,“没有,师父待我很好,三天界的百姓也待我很好,没有人知道我是苏家的人,是师父瞒了下来。”
两人正假意的说着,竟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苏见深不知道,但他清楚公子怀的用意,就是此事一定另有隐情。
公子怀一定有问题,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事,他是不知道的。
但此刻再度见到,他才知道,其实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洒脱的人,他只是,认为自己洒脱罢了。
他脚步没动,仍旧站在原地,轻喊了一声,“娘。”
是个女人,她面容清秀,容貌与苏见深有几分相像,站在老苍树下,见苏见深来了,冲他招手,笑喊道,“长留,快过来。”
苏见深差一点没忍住抱住素蓉,告诉她说,娘,我不好,我不喜欢修仙,也不喜欢做算命先生。
公子怀此人虽然冷淡,但绝不会如此厉声说话,他待人向来有礼,又怎会,只在他追问了这么几句话之后,忽然的变了脸色?
但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纵使他一次也没过她,但此刻,见到她,他的脑海却能够无比清晰的告诉自己,这个人,是娘。
那一声“长留”宛转了千回,直击入他的心。
素蓉摸了摸苏见深的脸,她的手比棉花还软和,摸在苏见深脸上,让他觉得格外的舒服暖和。
他的声音略有些发哑,这一声娘,他从来不曾喊过,从喉咙里掠过,竟沾了几丝湿意。
苏见深拉着她的手回说,“娘,我如今长大了,哪里还需要你照顾,往后还是我来照顾你。”
在那一瞬间,这些佯装的坚强便神奇般的瞬间消失,埋在里头的软弱便在这一瞬间里展现出来。
苏见深便也假意配合道,“我怎么会不自责,此事皆因我而起,倘若不是为了娘,又何必搭上你。”
她点了点头,道,“你师父倒是疼惜你,你的身份若是传了出去,必会受流言蜚语侵扰,娘既然重活了,往后定然会好好照顾你。”
公子怀想起寰君明楼,苏见深的娘早便死了,而这个人,难道真是寰君明楼复生的吗?他们难道真有这样的本事吗?
过了半山腰,云雾便渐渐淡了,朦胧的云雾里,隐隐约约的,似乎有个人站在那。
见公子怀如此厉声,苏见深觉得肚子里似乎翻涌出一股苦水出来,这苦水顺着肠子,一直倒回到了嘴角,涩得他嘴边发苦,他开口,连话都有涩意,“和我无关?我只问你,今日若是换成别人,你也会替其种蛊吗?”
苏见深开口试探问道,“你是不是知道……”
纵使这些情绪交织在一起,也可以咬咬牙告诉自己,忍一忍便过去了。
她的笑意温柔,苏见深脚步忽然顿住了,他就这么傻愣愣的站在台阶下,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苏见深笑说,“高兴。”
她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在梦里,他听过无数次,但没有一次见过她,她的容貌对于苏见深而言始终是陌生的。
这世间有一种人,很奇怪,可以忍受任何不好的感受;痛苦、难过、不安、委屈……
他眼睛里泛着酸涩感,纵使强压了泪水,也经不起他内心的这番触动,有那么几滴涌了上来,沾湿了他的眼角。
“住口!”公子怀忽然斥道,“总之这一切,与你无关。”
素蓉道,“那长留呢,过得可高兴?”
只是他话这么一说完,忽然脑中闪过了一个激灵,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