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
那雕刻刀在他手里翻转，打磨，公子怀听见他颇有些得意的说：“我的雕工是我师兄教我的，师兄说，雕刻虽需技艺在手，但最讲究的是一个心意，我瞧你不会，我雕个给你瞧瞧，等你会了，便自己再雕一个，对了，这东西你是给谁做的？”
他转头一瞧，正是公子怀。
苏见深跳到他跟前，气得涨红了脸，但他着急想回去，只好放下面子来，却仍然倔着一张脸：“若是不不肯求便罢了，只要你能带我找到我师父，我也可以教你的。”
苏见深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他说话，他伸长了脖子一瞧，却发现这少年仍在琢磨他那块不人不狗的木头，压根没理会他。
十年前，他八岁，跟随师父去往公子家，拜祭受妖魔迫害而死的公子家家主公子宸。
苏见深没再开口多问，纵然以他彼时的年纪见识并不能猜测到，此刻的公子怀想的是什么。
苏见深看着公子怀，因是感同身受，便抬起手想安慰这位同病相怜的少年。
那是他第一次进公子家，回廊小亭，假山竹林，弯弯绕绕，竟迷路了，也不知走到了哪个偏僻之处，身后忽有人问道：“你是谁？”
彼时他性子还未曾受贤明大师磨炼，仍有少年人的跳脱与轻狂，他脸上稚气未脱，半高的人，仰头，得意道：“我若说出来，只怕吓死你！”
“这是人……”
苏见深吞吞吐吐道：“我，我……我为何要告诉你……”
苏见深好奇，便走过去，见他正雕刻着一块木头。
那一天，拜祭的人极多，他跟着师父进去，不知怎么的就跟散了。
苏见深鼓起腮帮子吹开附在手间的木屑，顺口问道：“哦，他几岁了？”
苏见深顿住了，他抬头看公子怀，见他神色平静，面却如冰霜。
……
苏见深见少年不接他话，觉有失面子，自仰头回道：“我是坐忘宗的聪明仙君，今日是随我师父贤明大师来公子府拜祭公子家家主的。”
公子怀：“……”
但是他知道，失去亲人是什么滋味，他虽然没亲眼见过爹娘，可是他清楚被别人质问亲人生死之事的时候，心里头会是怎样一个心情。
多年前，他与他原是见过面的。
他的手还没长开，稚嫩而短小，轻轻抚摸着公子怀的头，缓缓的，一下又一下，声音有着孩子的稚气，哄着说：“别难过……别难过……”
这一睡，倒做起了一个梦来。
或许是不喜和他多言，公子怀便不再搭理他。
只是那雕工太拙劣，他看了好半天，实在忍不住道：“你雕的这是什么像只狗，又像是只……熊”
梦里，想起了早些年的一桩旧事。
心口会是闷的，吃不下饭也不想玩闹，总之那并非是一件值得相谈的事情。
公子怀神色随之怔住了，愣着神看他，任由他轻声且温和的安抚着自己。
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只是和公子怀聊起了一些琐事，渐渐觉得眼皮子越来越重，便没什么意识了。
苏见深哈哈大笑：“你雕得哪里像人？我瞧你，怕不是第一次吧？雕工实在太差，连我二师兄半根指头都比不上，你今日若是肯求我，我便勉强教教你。”
说来也怪，这地方阴暗陌生，他该提着心思守着天明的，竟不觉担忧，竟还能睡过去。
他冷眼相看，“既然是拜祭，跑这里来做什么。”
“死了。”
公子怀刚逢亲人故去，人冷如冰霜，并未与他搭话。